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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現代]梅貝爾 -【很久很久以前…之一】灰姑娘不嫁王子 關閉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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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8-26 12:24 AM|只看該作者|倒序瀏覽
灰姑娘不嫁王子【很久很久以前之一】作者:梅貝爾


她向來喜歡就是喜歡,沒有任何理由,假先一下都不必!
而她的主動,她的熱情開朗,
讓眼裡只有工作,不知愛為何物的滕總裁,對她簡直是驚為瘋子!
但老天卻是故意抓弄他,讓他和她總是不期而遇,躲都躲不掉!
雖然她和那些千金小姐有著天壤之別,更是窮得居陋巷,
卻依然樂觀到不行,甚至還教他如何享受人生!
他忍不住被這奇特的女子所吸引,更開始期待她的出現…….
唉,他真的很想對她擺出一貫的冷峻,但一見到她卻只能舉白旗投降,
遇上她,注定一切都亂了……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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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8-26 12:25 AM|只看該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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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  
  「醫生,我聽不懂你的意思,能不能再解釋清楚?」

  身處在五星級裝潢的生殖醫學中心的貴賓門診室,高世芬端起貴夫人的架子,難掩緊張的詢問面前的醫生,雖然有許多女人怕懷孕會破壞身材,可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媽媽。

  兩鬢花白的醫生清了清喉嚨,以一名生殖醫學權威的口吻向病人解釋。

  「滕夫人,我能瞭解你的心情,你先不要著急,我來簡單的跟你說明一下。」他表情凝重的合上病歷,正視眼前的貴婦。「滕夫人前兩次之所以流產,主要是因為有些婦女體內會產生一種抗體,會本能的攻擊受精卵,使其受到排斥,以至於連續造成流產,有可能是滕夫人本身的免疫功能異常……」

  高世芬顫抖著聲音,惡狠狠的瞪著他。「你的意思是說……問題出在我身上?不可能!怎麼可能?我的身體一向很好,怎麼會……」她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居然帶有殘缺的事實,一個無法生兒育女的女人,還算是真正的女人嗎?

  「滕夫人,請先聽我把話說完。其實這種現象也牽扯到婦女本身的抗體跟夫妻之間的組織是否合適,也就是所謂的精卵排斥,這就要進一步作免疫學檢查了──」

  她聽出他話中的語病,再度打斷醫生的話。「那麼換句話說,我有可能跟我先生沒辦法有孩子,可是跟其他男人卻有可能順利懷孕?」

  醫生正色的點頭。「確實有這種可能性,不過,我們也不放棄用其他的方式來解決,例如進行單一精蟲受精術,如果滕先生有時間的話,請他一塊到醫院來,我們會為他做詳細的檢查。」

  「哼!他那種工作狂哪有時間上醫院,就連我這個當妻子的一個禮拜也才見得到他一次面。」高世芬忿忿的咕噥。

  他輕咳一聲,當作沒聽見她的抱怨,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。「可是這種事還是得要滕先生的配合才行。」

  高世芬撇了撇嘴角,心中餘怒未消。「我知道了。」說完,蹬著三寸高的高跟鞋步出門診室。

  走出醫學中心,坐上停在大門外的賓士,由司機開車直接殺到丈夫位於台北市最昂貴路段的總公司。

  「夫人請稍候,總裁正在接一通重要的電話。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秘書必恭必敬的擋住她的去路。

  她胸中燃起一把無名火。「讓開!我現在就要見他。」

  「請夫人原諒。」男秘書仍舊不肯放行。

  「我是總裁夫人,難道連想跟你們總裁說幾句話都要過關斬將嗎?你再不讓開,我保證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!」高世芬揚起下巴,語帶恫嚇,可是對方依舊不為所動,氣得她臉色發青。「丁天宇,你不想幹了是不是?」

  丁天宇垂下頭顱,狀似恭順。「這是總裁的命令,請夫人諒解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高世芬為之氣結,卻又拿他無可奈何,只好踱進貴賓廳裡等候。

  過了十分鐘,她才獲准「晉見」結婚一年的丈夫。

  「滕昊極,我是你太太,不是你的員工,想見你一面有這麼困難嗎?」劈頭就是一連串的興師問罪。

 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眼神冷淡,只當她在無理取鬧。「你現在見到了,有什麼事就說吧!」

  「你──」原本要大肆的發飆一次,不過想到還有正事要辦,也就先隱忍下來了。「丁天宇,你先出去。」她想保有隱私。

  丁天宇一動也不動,只是用探詢的眼神睇向頂頭上司,見他微微頷首,才挪動腳步退出辦公室。

  「你可以說了。」滕昊極臉上沒有不耐煩,卻也沒啥表情,將十指交疊在身前,身軀向後靠在進口牛皮椅背上。

  高世芬見了,火氣比剛才燒得更旺了。

  「我是你的妻子,你就不能用熱情一點的態度對我嗎?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,當初就不該娶我。」

  他定定的凝視她,幾乎是毫不隱瞞的說出想法。「我需要一個妻子,而你正好在那裡,並且答應嫁給我,我也保證過會照顧你,我不認為哪裡做錯了。」

  「就這樣而已?我以為……我以為至少你喜歡我,原來只是湊巧,不是我,也會是別人。」她一下子白了臉,承受不了這種打擊。

  滕昊極牽扯下薄唇。「除了這些,你還需要什麼?」

  「譬如說愛……」那是每個女人都渴望的。

  「愛?」他眼中流露出明顯的嘲弄,彷彿在譏笑她的幼稚。「我的工作並不需要用到它。」

  她臉色一陣紅、一陣白。「工作、工作,你腦中除了工作還有什麼?那孩子呢?我流產過兩次,你有沒有關心過、心疼過?他們可是你的親生骨肉,你一點都不想當爸爸嗎?」

  「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,我並不特別想當父親,就算我們將來沒有孩子,等我去世之後,公司也有辦法繼續營運下去。」滕昊極已把每件事都規劃好,以免中途出了意外而亂了陣腳。

  高世芬聽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。「你簡直是個冷血動物!我現在終於明白你之前為什麼會有兩次失敗的婚姻了,她們一定也是受不了你的冷漠和漫不關心,才會堅持要跟你離婚!」

  「或許吧!」他不想跟個失去理智的女人爭論。

  她抓狂的大喊。「我受夠了!」

  滕昊極皺了下眉峰,低沉的制止。「這裡是公司,你想發瘋回家再瘋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夠狠!」高世芬徹底的死心了。「我要跟你離婚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她大聲的再說一遍。「我、要、跟、你、離、婚。」

  「你確定?」他淡淡的問,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。

  見到丈夫居然可以用平心靜氣的口氣問她,高世芬恨不得甩他一巴掌,不過她可不是市井潑婦,無論如何都要保持最好的儀態。

  「沒錯,我明天就搬回娘家去住。」這段婚姻是正式的決裂了。

  滕昊極沉吟兩秒。「好,既然你已經決定了,離婚的事我會交給律師去辦,至於贍養費……」

  「不必了,我高世芬不在乎你那些錢,你自己留著看心理醫生吧。」就算下了堂,她也要走得漂漂亮亮,這攸關女人的尊嚴。

  砰!的一聲,辦公室大門被人用力合上,丁天宇隨後進來。

  「總裁?」

  他皺了皺眉心,有些困擾。「看來我得再結一次婚。」對於忙碌的他而言,結婚的確會浪費不少時間,但是少了個女主人,要出入一些交際場合卻又挺麻煩的,只得盡速再找一個對象了。

  六月艷陽高照,悶熱的天氣彷彿要將人給蒸發了,大家巴不得永遠待在冷氣房內,不到外面拋頭露面,就怕皮膚曝曬過度會長出黑斑。

  但是對紀曉夏來說,夏天是她最愛的季節,因為她是在夏天出生,更因為她擁有一身怎麼曬也白得回來的肌膚。

  就見她站在騎樓底下,笑容可掬的朝來往的行人發試用包,雖然這種臨時工作賺得不多,不過她卻樂此不疲,比起坐辦公桌的枯燥乏味,還不如在外頭趴趴走來得有趣。

  「小姐,這是愛潔新推出的『無痕』衛生棉,正適合夏天穿淺色衣物時使用,請參考一下,謝謝。」曉夏將一片片試用包發給經過的女人,就連男人也不放過。「先生,歡迎你拿回去讓女朋友試用看看,這會讓她覺得你很體貼喔……」

  男人不好意思拒絕,有些尷尬的接過那片棘手的「東西」,匆匆離去。

  曉夏笑盈盈的將目標放在下一個穿著白色套裝的婦人身上。「小姐,你穿白色真好看,皮膚感覺更白了。」

  「真的嗎?」被人恭維了,婦人喜不自勝。

  她用力的點頭。「當然,我是信媽祖的,從來不說謊,可是女人只要遇到『那個』來的時候就頭痛了,萬一布料太透明,會被人家看見。」

  婦人心有慼慼焉的哀歎。「是啊,是啊,害我那幾天都不敢穿白色的裙子,真是傷腦筋。」

  「不過你不用煩惱,我們公司推出這種新產品,強調前寬後窄的棉片設計,厚度只有薄薄的0。01mm而已,長度也相對縮短,保證臀部的無痕效果,最適合在夏天裡使用了,不信你拿回試用看看就知道了。」她說得口沫橫飛,唬得對方一愣一愣的。

  「有這麼好的東西?」婦人滿臉新奇。「好,我會試用看看,如果好用一定去買。」

  曉夏連連道謝。「謝謝、謝謝,那我多拿幾片給你好了,順便幫我介紹給其他朋友。」

  「沒問題。」末了,婦人拿了東西高高興興的走了。

  曉夏繼續賣力的推銷試用包。「這是愛潔最新的產品,歡迎試用……謝謝……」

  等到走廊上暫時沒有行人經過,曉夏才有時間喘口氣休息,不過看見還有一大箱沒送完,又開始傷腦筋了。

  「呼!」天氣還真熱,待會兒先去吃碗銼冰,再找個人多的地方去發。

  做好決定,她順手從肩上的黑色大防水背包中掏出水壺,狠狠的灌了好幾口,眼角餘光不期然的瞟向冒著熱氣的柏油路……

  一輛白色加長型轎車歪歪斜斜的朝她駛來,驚險的停在騎樓前,車蓋跟著迅速打開,從駕駛座內鑽出穿著西裝打領帶的中年司機,著急的檢視車子的情況,東摸摸、西弄弄,還是找不出原因,搞得滿頭大汗的。

  「車子故障了?」曉夏湊上前去,順口問道。

  中年司機頭也沒抬,掏出手帕猛擦額頭。「呃……也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裡,真是糟糕……我們總裁還趕著回公司開會……車子都有定時保養……怎麼會這樣……」失業兩年,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,萬一被炒魷魚,他們一大家子就要流落街頭當遊民了。

  「別急,慢慢來,總有辦法解決的。」可惜她沒學過修車,不然就幫得上忙了。

  這時,後座的車窗降了下來,探出一個不茍言笑的臉龐。

  「老劉?」滕昊極關掉手上的PDA,才注意到車子停在路邊不動了。

  中年司機驚跳一下,衝到車門旁迭聲道歉。「對不起,總裁,車子有點問題,我、我找不出原因,可能要請修車場的人過來……」

  完了!這下死定了!中年司機冷汗涔涔。

  滕昊極抬高手腕,覷了下鑲鑽腕表。「既然這樣,我先搭計程車回公司。」雖然沒有說出任何責備的話,不過公司裡的員工都瞭解他的脾氣,凡是沒有把分內的事做好,接下來就是等待懲處了。

  「先生,我有認識修車廠的人,只要一通電話,十分鐘就會趕過來。」曉夏晃了過來,熱心的推薦熟悉的朋友,說不定還可以幫他們拉到一筆生意。「他們的修車技術可是沒話說,包你滿意,要不要一句話?」

  沒有開口詢問眼前女孩的身份,滕昊極在乎的是能不能及時趕回公司。「你確定只要十分鐘?」

  曉夏睨他一眼,白嫩的手心伸向他。「我的手機剛好沒電,你的先借我用一下。」

  一聲不吭的將DbtelCollection最新推出的鑽石手機遞給她,見她踱開兩步,撥通電話之後,很快交代了幾句便掛斷。

  「OK,他們十分鐘就會到了,不信的話,你可以開始倒數計時。」

  既然她說得信心滿滿,滕昊極自然也就姑且相信。

  才這麼想,就聽見車門「喀!」的被人打開,讓他難得露出錯愕的神情。

  「坐進去一點……」曉夏也沒事先經過他的同意,就擅自鑽了進去。「哇!好涼,偶爾吹一下冷氣也不錯。」

  一具纖瘦的嬌軀硬擠進來,他的眉頭不由得一擰。

  「小姐……」

  「你這輛車子超貴的吧?我看恐怕要好幾百萬了,比一棟房子還值錢……天哪!竟然還有冰箱、酒櫃、音響、視訊設備,厚!這麼奢侈,小心會折壽喔。」原來台灣的貧富差距就差在這裡。

  滕昊極眉頭越擰越深。「小姐……」

  「嘩!」她又一聲驚歎,不斷的上下蹦跳,腦後的馬尾也跟著擺動。「這張沙發真是超軟的,整個人好像要陷下去似的,要是晚上能在這裡睡覺,我一定會睡得跟豬一樣。」

  聽見她形容自己是豬,他居然有想笑的衝動,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。

  「咳,你……」他試著取回主導權。

  曉夏霍地大叫一聲,玉手指向前方。「你看!他們來了,我沒有耍你吧。」說著,人已經興高采烈的衝出車外,奔向駛近的小貨車,一把撲向剛下車的男人。「江爸!」

  「曉夏!」頭頂禿了一片的修車廠老闆抱著她又蹦又跳,咧開閃著金光的牙齒。「江爸沒有遲到吧?」

  她笑瞇瞇的豎起大拇指,也不在意對方身上的藍色工作服沾滿了機油。「沒有,很準時。」

  「那是當然了,我們英雄修車廠標榜的就是隨傳隨到、服務一流。」他得意洋洋的挺起胸。

  「是、是、是,這點大家都嘛知道。」曉夏笑得肚子好痛。「快來幫我看看這輛車哪裡故障了。」

  修車廠老闆回頭吆喝。「小夥子,開工了。」

  一聲令下,兩名廠裡的年輕黑手拿著吃飯的傢伙走了過來,開始幫車子作詳細的檢查。

  滕昊極在車內目睹了一切,不知不覺中也跟著離開車內。

  雖然這些修車廠的工人外表看起來有些粗魯低下,不過,從他們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他們經過嚴格的訓練,技藝很好。

  「你有名片嗎?」滕昊極問老闆。

  老闆抓了抓後腦勺,笑得見腆。「名片?我們店裡不用那種東西,那多麻煩,曉夏,你說對不對?」

  「怎麼能說麻煩?有了名片可以幫助你的修車廠擴展業務。」滕昊極狐疑的問:「難道你不想讓生意更好嗎?」

  曉夏噴笑一聲。「我江爸的修車廠一向只做熟客,要不然就是主顧介紹的,所以根本用不到名片。」

  「是啊,我每天的生意都接不完,連晚上都要加班,要是再更好一點,我老婆就要跟我離婚了,哈哈哈……」老闆笑聲如雷。

  幾條黑線從滕昊極額際滑落下來。

  原來不只這女孩怪怪的,就連她身邊的朋友也是,這應該就叫物以類聚吧。

  「曉夏,這個白馬王子不錯喔。」老闆也不管滕昊極就在一旁,大剌剌的告訴曉夏。

  曉夏瞄了滕昊極兩眼。「真的嗎?」

  「江爸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飯還多,聽我的準沒錯啦。」老闆拍拍胸膛打包票的說,渾然不把對方不以為然的眼神當作一回事。「不要再挑了,就把他訂下來吧。」

  曉夏佯作面有難色。「你確定?」

  這話是什麼意思?滕昊極本想當作沒聽見,不過聽她的口氣好像很嫌棄他似的,讓他心裡不太舒服。

  另一方面,已修好車的年輕黑手和老闆嘀嘀咕咕半天,便收拾起吃飯的傢伙回到小貨車上。

  「江爸,車子不能修嗎?」曉夏見他表情嚴肅,忍不住問道。

  老闆昂起肥敦敦的下巴。「開什麼玩笑?我江英雄只有買不起的車,可沒有修不好的車……這位先生,你平日都把車子送到哪家保養廠保養?」

  聽他這麼問,滕昊極就把保養廠的名字告訴他。

  「厚!那家黑店你也敢去?」他哇啦哇啦大叫。「我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那家保養廠廣告打得響叮噹,工廠也裝潢得金光閃閃,其實就是用來坑你們這些有錢人的錢,他們給你裝的都是次級品,拿的卻是最貴的價錢,厚!你們這種大老闆不懂車,又愛買,被騙了還幫人家數錢。」

  滕昊極沉下臉。「你說的是真的?」

  「我用我的人格保證。」老闆說得信誓旦旦。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說著,他掏出西裝內袋的名牌皮夾。「費用總共多少?」

  「你是我們家曉夏介紹的,我是不會給你收錢的,只是你以後最好找別家保養,不要再當冤大頭了。曉夏,江爸要趕回店裡去了,改天到家裡吃飯,你江媽很想你。」因為膝下只有兩個兒子,夫妻倆一直想要有個女兒,所以就把她當親生的一般疼愛。

  曉夏甜笑的向他揮手道別。「跟江媽說我會去的……開車小心喔。」

  「總裁,車子已經沒問題了。」中年司機戰戰兢兢的報告。

  他輕嗯一聲,從皮夾內抽出五張千元大鈔。「小姐,這些錢你收下,算是答謝你的。」

  「舉手之勞而已,不用了。」曉夏眼珠子狡黠的溜了溜。「不過……嘿嘿,你若真要答謝我的話,我倒有個忙想請你幫……」

  隔音設備極佳的辦公室大門未經通報便被人推開。

  「小姐,我們總裁很忙,你再這樣硬闖,我只好叫警衛來了。」眼看就要被敵人入侵,丁天宇善盡職守的擋在門外。

  曉夏往上翻了個白眼。「我只是想跟他道個謝,馬上就走了,不會打擾太久的,你不要把我當作恐怖分子行不行?」

  他努力的表明立場。「這是我的職責所在。」

  「是、是、是,我知道。」

  認出來人的聲音,坐在辦公室內的滕昊極中斷正在進行的視訊會議,朝門口皺了下眉心。「讓她進來。」

  「是。」丁天宇只好讓路。

  一跨進門內,曉夏笑嘻嘻的揚手招呼。「嗨!」

  滕昊極瞅她一眼,口氣淡然。「還有事嗎?」該幫的也幫了,人情既然還了,也就再無干係。

  「沒事,只是來跟你說聲謝謝,要不是有你幫忙,我那些試用包可能今天一整天都發不完……」她話鋒一轉。「你這間辦公室比我住的地方還大……這棟辦公大樓也有三十幾層,都是你的嗎?」

  對於這種不著邊際的問話,他向來懶得花心思回應。「嗯。」

  她點了點下巴,腦後的馬尾也跟著晃蕩幾下,就在滕昊極想開口下逐客令時,曉夏索性一屁股坐上那張從義大利空運來台的辦公桌上。

  「我偷偷的數了一下,這棟大樓裡少說也有一、兩千名員工,都是你一個人在管理嗎?」可見他是大企業老闆。

  不贊同的黑眸瞪著她不拘小節的坐姿。「是又如何?」

  「唉!你真歹命。」她發出同情的歎息。

  滕昊極一怔。

  歹命?

  竟然有人說他歹命?

  他感到極端的不可思議,一個年方三十二歲,坐擁亞洲地區最大藥廠和最先進的生化科技公司的男人,身價高達數十億台幣,只會讓人嫉妒羨慕,豈會令人覺得歹命?這個女孩不但個性怪怪的,就連思想也有問題。

  「你不同意?」曉夏看出他不茍同的表情。

  扯動一下男性唇角,不置可否。

  曉夏跳下桌沿,將兩手撐在桌面上。「好,那我問你,如果有人告訴你,你只剩下一天的壽命,那你會怎麼辦?」

  黑眉一挑。「一天?」

  「沒錯,就一天而已。」她點頭如搗蒜。

  滕昊極露出沉思的表情,正色的回答。「若只有二十四小時,我必須再次確定我死之後,公司能夠正常的營運下去,還得盡速批完重要的文件,並且和律師討論個人財產的分配……」

  當曉夏將上身傾向前,小手擱在他肩上,滕昊極霍地住口。

  「你不只歹命,還非常可憐。」她以相當同情的口吻說。

  可憐?!

  他很可憐?

  滕昊極有些惱火了。「小姐……」

  「我叫紀曉夏,紀伯倫的紀,破曉的曉,夏天的夏。因為我是夏天出生的,所以我死去的老爸老媽就幫我取了這個名字,你可以叫我曉夏就好了。」她坦率的自我介紹。

  「好,紀小姐。」他用相當忍耐的口氣說。

  「慘了!」曉夏驀地驚跳起來,很自然的抓起他戴著鑽表的手腕。「現在幾點了?啊……快五點了,我打工要遲到了,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,改天再跟你好好聊。」「砰!」的一聲,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。

  怔在原位的滕昊極瞪著被她觸碰過的手,還殘餘著被電到的酥麻感,久久才回過神來。

  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破天荒的跟個不相干的人瞎扯了半個小時。

  好不容易將注意力再度拉回公事上頭,不過……

  她還真是個怪人一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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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  接近正午,員工們的心情開始浮動不安起來。

  電梯門「噹!」的一聲開啟。

  「真好呷的便當來了!」提了滿滿的兩大袋跨進八樓,拉開嗓門就喊,立即引起不小的騷動。「今天免費奉送透心涼的綠豆沙喔!」

  「我的是排骨。」

  「我訂的是雞腿便當。」

  「還有我的。」

  「好冰!」

  一下子十幾盒便當馬上搶光光,眾人這才發現今天的「送貨小弟」是個女的,而且有點眼熟。

  記性較好的女職員很快的認出她。「咦?你不是上禮拜那個……」

  「沒錯,就是我,上次那種新款的衛生棉好不好用?」曉夏順便幫廠商作一下調查。

  另一位女職員接口。「雖然穿白色長褲時滿方便的,不會看到痕跡,可是不能耐久是最大的缺點,我們平常兩個小時換一次,可是用了它,根本撐不了這麼久,要常常上洗手間,實在有點麻煩。」

  其他試用過的人跟著附議。「我也這麼覺得。」

  曉夏點了點小腦袋,牢記在心裡。「是這樣啊……好,我會把你們的意見告訴愛潔的老闆,讓他們以後改進一下。我走了。」

  「明天還是你送便當嗎?」有人詢問。

  她歪著螓首,在腦中翻了翻行事歷。「今天我只是幫人家代班而已,不過明天我會在斜對角的泡沫紅茶店打工,想喝飲料的可以事先打電話來,我們也有外送喔,而且買十送二。」

  「真的?電話幾號?」

  「我抄給你們。」曉夏很認真的拉生意。

  完成宣傳任務,她開開心心的走進電梯,摁了往頂樓的按鈕。

  第二次見到她,丁天宇的表情實在不怎麼好看。

  「你怎麼上來的?」

  晃了晃手上的塑膠袋。「我來送便當的。」

  「便當?」他一頭霧水。

  曉夏趁他怔愕之際越過他。「放心好了,這個不用錢……」

  「等一下!」差點又讓她溜進去了。「我們總裁併沒有吃便當的習慣,請你回去吧,以後不要再找這種爛藉口了。」像她這種妄想麻雀變鳳凰的女人不勝枚舉,他早就司空見慣了。

  「為什麼這樣看著我?」

  丁天宇被她瞅得莫名其妙。

  「這個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壞人,老是這樣懷疑別人,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,放輕鬆一點比較好。」曉夏憐憫的輕歎。

  他有聽沒有懂。「嗄?」

  「我先進去了,你想一想我說的話。」她向來大人有大量。

  就在丁天宇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,曉夏已經趁虛而入。

  「喂!你……」

  一個箭步,曉夏誇張的宣告自己的到來。

  「當當……吃飯時間到了!」

  滕昊極揉著眉心的動作霎時頓住了。

  「是你?!」什麼時候公司可以讓閒雜人等來去自如了?

  「總裁,實在很對不起,我……」丁天宇焦急的解釋。

  曉夏很好心的為他開脫罪名。「不關他的事,是我自己硬要闖進來的。我幫你準備了一個便當,裡頭裝的可都是好料,保證你胃口大開,心情也跟著愉快,工作效率自然會提升。」

  「天宇,你先出去。」待他離開之後,滕昊極才問出心中的疑惑。「你纏著我有什麼目的?」

  她一臉啼笑皆非。「你們這家公司的人想法怎麼都一樣?」果然是同家公司出品的。

  「不是嗎?」滕昊極眼底流露著防備,睇著她將便當盒打開,飯菜的香氣很快的充溢整間辦公室。

  他不知不覺肚子也有了飢餓感,忍不住嚥了口唾沫。

  「我只是看不慣有人虐待自己,不懂得享受人生。」她半強迫的鼓吹。「快點!這道山藥排骨可是我們真好呷自助餐店的招牌,還有這個菠菜,你不要小看它,它可是沒有攙農藥的有機蔬菜,吃起來口感就是不一樣,對身體又好,快吃吃看。」

  他有虐待自己嗎?

  滕昊極不由得捫心自問。

  望進她晶亮的黑眸內,他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
  「你一向這麼主動嗎?」現在的年輕女孩似乎不懂什麼叫矜持。

  她很認真的思索。「應該是吧。」

  「你喜歡我?」除了這個理由沒別的。

  曉夏揚起愛笑的嘴角。「是啊,你怎麼知道?」

  她大方的承認,他反倒有些愕然。

  「喜歡我哪一點?」滕昊極問得尖銳帶刺。「我的外在條件,還是我的身份、我的錢?」女人要的不就是這些。

  她依舊笑吟吟的。「喜歡就是喜歡,沒有任何理由,難道你沒有過喜歡一樣東西,喜歡得莫名其妙,連自己都搞不清楚?」

  滕昊極思忖了半晌。「不曾。」

  「你真──」

  他低喝。「不要再說我可憐了。」

  「我們默契真是越來越好了,連我要說什麼你都知道。」曉夏神經再大條,也看得出對方臉色不佳。「呵、呵,我要趕回店裡,還有其他便當要送,記得要吃完喔,拜拜。」

  瞪著關上的門,滕昊極對她的特立獨行印象深刻。

  下次……還會再見到她嗎?

  他潛意識裡居然開始期待下次的見面了。像在台北最怕遇上的就是塞車,尤其是上下班時段。

  黑色座車卡在車陣中動彈不得。

  丁天宇關上手機,結束通話。「總裁,美國那邊打電話過來,『永生』的消息曝了光,現在各家媒體記者一直在追問我們何時要開記者會正式公佈……」

  滕昊極沉怒。「怎麼會曝光?」該不會是公司內部有奸細?

  「我、我馬上調查。」丁天宇訥訥的說。

  「記者會的事再拖一段時間,一段時間,保持它的神秘感。」昊極閉目沉吟。「永生」可是滕氏研發了數十年的秘密武器,太早公諸於世就沒戲可看了,他真的很想親眼目睹對手著急慌張的模樣。

  一臉與有榮焉的丁天宇說:「光是廣告上打著『延年益壽』這四個字就夠吸引人了,只要『永生』問市,勢必會在全球掀起搶購的熱潮。」

  滕昊極眼神一凜,嘴角冷酷的抿起。「我不在乎『永生』會替公司賺多少錢,我只想替我父親爭一口氣,這是他在世時最大的心願,也是他的夢想。當年身邊所有的人都嘲笑他,甚至連最親近的朋友都對他落井下石,逼得我們全家幾乎走投無路,現在我要他們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多麼愚蠢可悲!」

  「那麼我就請他們再拖延一陣子。」說完,丁天宇又拿起手機。

  寒冽的視線穿透冰冷的車窗,心中也脹滿復仇在即的興奮。

  昊兒,你一定要完成爸爸的心願,否則爸爸死也不會瞑目……

  這個秘方是滕家歷代祖先流傳下來的,一定會成功的……

  什麼是朋友?朋友只會在你背後捅上一刀……

  在這世上你只能相信自己……

  座車時走時停,外頭催促的喇叭聲和人們的咒罵聲吵成一團……

  「喀、喀、喀。」

  車窗傳來幾個急促的輕敲,讓他身軀猛地震動一下,凝目睇去,玻璃上露出一張盈盈的女性笑臉,雖然很確定對方根本看不見裡頭的情形,但又彷彿十分篤定坐在車內的是他。

 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摁下手邊的開關,將車窗降下。

  他一點都不感到意外。

  初次見到她,只覺得這女孩是他見過最愛笑的,這讓滕昊極感到狐疑,她真的沒有煩惱嗎?人雖然長得不美,頂多算得上白淨秀氣,但是卻讓人看了很頤眼,可是接二連三的偶遇,不禁讓他開始懷疑是巧合,還是她故意安排的。

  「嗨!大總裁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幸好上回有記下車號,所以馬上就認出來了。「要不要買一串,很香喔。」曉夏伸長手臂,將玉蘭花遞了進來。

  先是衛生棉,接著是便當,現在連玉蘭花都來了,她的工作還真是多變,想必經濟狀況不是很好。

  丁天宇詫異的掛上電話,不敢置信。「怎麼又是你?」真是無孔不入。

  「這就叫有緣千裡來相會。」曉夏自認自己的笑臉攻勢凡人無法擋。「大總裁,光顧一下吧,這可是有經過菩薩的加持喔,會保佑你的事業興隆,讓你賺大錢。」

  「不必了……」丁天宇還沒說完,就被打斷。

  滕昊極抽出一張千元紙鈔。「我全買了。」

  他驚訝的張大嘴巴。「總裁?」

  「貪財、貪財,真高興能在這裡遇到你。」她笑得合不攏嘴,索性開了車門坐進去。「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,讓我可以提早收工回家。」

  似乎習慣了她的行為模式,滕昊極連眉頭都沒皺一下。

  曉夏將十幾束的玉蘭花小心的用報紙包妥。「你只要聞了它的香氣,一整天都會神清氣爽,還能減輕壓力。我就常常在床頭擺上一朵,晚上都不會失眠,滿有效的,比什麼精油都來得好。」

  接過紙包,滕昊極順手交給丁天宇處理。

  「你下班了嗎?」她問。

  他瞟她一眼。「嗯。」

  「正好,我請你吃飯。」

  滕昊極挑起一道眉。「請我吃飯?」這個女孩總有驚人之舉。

  「是啊,不是我自誇,只要是吃過我做的蛋包飯的人,沒有人不豎起大拇指說贊,包準好吃得讓你連盤子都會啃下去。」說到自己的本領,她可是洋洋得意。

  「你要做飯給我吃?」他怔怔的斜瞅她。

  曉夏斂起唇邊的笑意。「怎麼?你不相信我的手藝?」

  「我認識的女人沒有一個會下廚的。」

  「你現在不就認識一個了?」曉夏並不覺得被冒犯了。「等你吃過之後,就知道我沒騙你了,怎麼樣?」

  丁天宇扶了下黑框眼鏡。「總裁,我已經幫你約了歐陽小姐在廣福樓用餐,現在取消恐怕……」

  「你打電話跟她說我臨時有事,下次再補償她。」當話溜出口,滕昊極才警覺到自己說了什麼。

  「可是我怕歐陽小姐下回不會再接受總裁的邀請了。」歐陽琳可是有名的社交名花,父母都是企業界的名人,當然有高傲的本錢了。

  滕昊極略顯不耐。「那就再找別人吧。」即使是他欽點的第四任妻子人選,在事情未底定之前,還是有可能改變。

  他將到舌尖的話吞了回去。「是,總裁。」

  「我就住在公寓三樓。」曉夏指著坐落在巷弄內的老舊公寓。「門前有棵樹,很好記的,下次你來就不會走錯了。」

  滕昊極一臉怪異的斜覷她。

  聽她的口氣,似乎很習慣邀請陌生男人到家裡作客。

  是好客,還是因為個性隨便?

  「上去吧。」她引導他定進光線不明的樓梯問,還能看見每戶人家門外擺了一袋袋的垃圾。「不過我先聲明,我屋子裡沒有裝冷氣,你要忍耐一下。」

  不必她提醒,滕昊極已經感受到一股悶熱的氣息,有一剎那,他幾乎後悔了,更納悶自己是哪條筋不對,居然真的跟她回家。

  上了三樓,曉夏迫不及待的介紹。

  「我家到了,歡迎光臨寒捨。」

  滕昊極狐疑的看著敞開的大門。「屋裡還有別人嗎?」

  「只有我一個人住,我們這個社區很安全,很少有小偷光顧,所以我沒有鎖門的習慣,進來吧。」她招了招手,率先進屋,將包包隨手一扔。「我先倒杯我自製的冰鎮酸梅汁給你,可以幫你消暑開胃。」

  話才說完,卻見浴室踱出一個肌肉男,只在腰際裹了條大毛巾,露出兩條毛毛腿,讓滕昊極不自覺的蹙攏了額心。

  「曉夏,你回來啦!」

  她兩手抱胸,要笑不笑的斜睨對方。「你又忘了繳水費了對不對?」

  「哈哈……」他尷尬的笑了笑。「我明天一定去繳……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?嗯,眼光不錯喔。」

  說完,肌肉男堂而皇之的從大門出去,也不怕春光外洩。

  「他叫阿B,是住在隔壁樓下的鄰居,目前在健身房當健身教練,你要是想練六塊肌,找他準沒錯,還可以打折。」

  滕昊極臉色陰陰沉沉,不太喜歡見到這種情形。

  「啊,我忘了幫你倒酸梅汁了!」小口嘟嘟囔囔,才要走到冰箱前,門外又有人造訪了。

  頭頂上滿發卷的婦人大剌剌的穿門踏戶。「曉夏,你回來啦,我家的米沒了,你這裡還有沒有?」

  她拿了乾淨的杯子,倒滿一大杯酸梅汁。「有,在米缸裡,還剩半包,你全拿去好了。」

  「不好意思,那我全拿去了。」婦人大搖大擺的抱起半包白米,曖昧的瞄了下西裝筆挺的滕昊極,用手肘拐了她一下。「你新交的男朋友?體格不錯喔。」

  曉夏笑得怪難為情的。「不是男朋友啦。」

  「哎呀!別害羞啦。」說著,便掩著偷笑的嘴快步離去,就怕打擾人家的好事。

  「她是對面的陳媽媽,你不要在意她的話。來!你的酸梅汁。」將杯子塞進他的手掌中,才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。「怎麼了?該不會是中暑了?要不要幫你刮痧?」

  滕昊極沉下俊臉。「他們一向都是這樣在你的屋子裡自由進出嗎?」

  她聳了聳肩頭。「大家都是好鄰居嘛,有什麼關係,何況我不在的時候,他們也會幫我看家。」

  「他們用你的浴室,吃你的米,這樣佔你便宜也無所謂?」

  曉夏搞不懂他在氣些什麼。「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……」在他的瞪視下,聲音越來越小。

  「你──」滕昊極從沒遇過像她這種不計較、不設防的女人。

  霍地,咚、咚、咚的跑步聲由遠而近。

  「曉夏姊,電話借我用一下。」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學生衝了進來。

  她呷了一大口酸梅汁。「又要打給你男朋友?」

  「是啊,還不是我媽說長途電話太貴了,不准我打去高雄,害我昨天晚上都睡不著覺,就怕他會生我的氣。」女學生抱著無線電話筒就躲進房裡去了。

  滕昊極的臉色很難看,半諷刺的說:「你還真是慷慨,她的父母不讓她打長途電話,你倒是捨得。」

  「呵呵。」她跟他打起哈哈。「只是打電話而已,不要看得這麼嚴重,快喝吧!這酸梅汁要冰冰的才好喝。」

  沒錯,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,犯不著為了這種小事發脾氣。

  只是……他就是無法忍受她的無私和信任。

  曉夏喝完自己的,滿足的歎了口氣。「果然暑氣全消,怎麼樣?不錯喝對不對……唉!你不要這麼嚴肅好不好?把西裝脫掉,還有領帶……對嘛,放輕鬆一點,就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。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滕昊極想拒絕她的好意。

  她硬是解下他的領帶,幫他把袖子捲起,這才滿意的歇手。「這樣好多了,你等我十五分鐘,蛋包飯很快就好了。」幸好早上出門時先在電鍋裡煮了飯,夠三、四個人吃了。

  待她旋風似的閃進僅容一人活動的廚房,很快的便聽見抽風機開啟,以及鍋鏟碰撞的聲響。

  滕昊極挑了張看起來還算堅固的塑膠椅坐下,審視起屋內的陳設。

  屋子大約十八坪左右,一個人住剛剛好,只是裡頭的傢具真是讓他大開眼界,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些都是人家不要的二手貨,虧她還能如此恰然自得,不以為苦。

  而屋內真的很悶,宛如身處在蒸籠裡,他解開襯衫最上頭的兩顆扣子,再將酸梅汁一仰而盡,讓冰沁的液體流竄到五臟六腑,最後索性到浴室內洗了把臉。

  當滕昊極瞥見掛在角落的女性貼身衣物,上頭綴著可愛的蕾絲邊時,居然起了不該有的反應。

  「噹噹噹……好吃又營養的蛋包飯來了。」曉夏端著兩隻盤子出來獻寶。「大總裁,請多多指教。」

  他旋即抹去心頭的異樣,挑了挑眉。「看起來還不錯。」

  曉夏不滿意的丟給他一顆大白眼。「豈止不錯而已!屋子裡太熱了,我們到頂樓去,跟我來吧。」

  在原地猶豫了兩秒,滕昊極終究還是跟了上去。

  來到公寓頂樓,雖然還是很熱,不過至少比待在屋內好多了。

  瞥見中央擺了兩張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竹製躺椅,和一張小方桌,敢情就是他們用餐的地方?

  她炫耀似的指著滿天星斗。「你看!今晚的天氣不錯,吃蛋包飯配星星,很詩情畫意對不對?」

  滕昊極半諷的低笑。「你很會自得其樂。」

  「人生就是要快快樂樂的過,就算沒什麼錢,也一樣可以享受生活。」曉夏將他按坐在其中一張躺椅上。「吃一口,保證不會後悔。」

  拿起湯匙舀了一口到口中,番茄醬的酸甜口感、米粒的飽滿香Q和蛋皮的嫩滑多汁十分搭襯,馬上刺激了他的味蕾,又迅速的舀了第二口。

  她得意極了。「好吃對不對?與其去大飯店吃貴死人的牛排大餐,還不如吃我做的蛋包飯,便宜又大碗。」

  「還可以吃。」他嚼著滿口的飯說。

  曉夏嬌嗔。「小氣鬼,不會多誇兩句。」雖然嘴裡嘀咕,不過還是很開心,畢竟有人欣賞自己的手藝,是件多麼愉快的事啊。

 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,分別將自己的晚餐吃光,才心滿意足的癱在躺椅上。

  「……我最喜歡躺在這裡看星星了,感覺上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它們,不記得誰跟我說過,人死後都會化為天上的星星,所以小時候我都會猜想我爸和我媽到底是哪一顆,也許他們正在上面看著我也說不定。」曉夏偏過螓首斜睞。「你呢?你的父母還在吧?」

  他下顎縮了縮,不自覺的脫口而出。「我父親五年前過世了,至於我媽……那女人和我父親離婚之後,就迫不及待的改嫁了。」

  「起碼她還活著,這輩子還有可能再見到她。」

  滕昊極冷嗤。「我倒寧願她死了。」

  「我不相信這是你的真心話。」她坐正嬌軀,定定的看著他。

  他眼光一寒。「你又瞭解我多少?」

  曉夏又躺回原位。「不要渾身帶刺,我沒有別的意思,你不想談就算了。」每個人都有隱私,沒必要去挖開它。

  「我該走了。」滕昊極彈坐而起。

  她打了個大呵欠,揮揮小手。「再見。」

  「下次別讓外人隨便進你的屋子。」他還是忍不住提出忠告。

  又打了個呵欠,嬌軀蜷縮成小蝦米,壓根沒聽見。

  滕昊極睇了她最後一眼,沉著臉下了樓,返回屋內拿了西裝穿上,在下樓的時候又巧遇肌肉男。

  「這麼快就走了?」阿B亮出兩排潔白的牙,對他的冷臉並不以為忤。「曉夏做了蛋包飯對不對?我的鼻子可靈得很,太好了,今晚我又有口福了。」說完便興沖沖的上樓。

  他心中極度不悅。

  什麼好鄰居?還不都看她好欺負,一個個吃定了她。

  該死!這關他什麼事?滕昊極低咒,要自己快快離開,離開這個和自己的生活圈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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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8-26 12:27 AM|只看該作者
第三章

  今晚的薔薇廳貴賓雲集,飯店為了這場別開生面的喜宴加強了保全警衛,就怕有個差池,不只因為今晚是某企業大老娶孫媳婦兒的大日子,更因為與會的賀客皆是政商名流,不能馬虎。

  聽說今晚的新人相識於法國巴黎,情定香榭大道,所以宴席採用法式自助餐,只見天花板懸掛著晶瑩剔透的水晶hi燈,精巧細緻的骨瓷、銀質餐具,白色餐巾上擺著浪漫氣氛的蠟燭,以及百年名家的真跡骨董,以彰顯主人的身份,更不用說松露、鵝肝、魚子醬,以及紅、白葡萄酒了。另外,還有舉世聞名的伯根第烤田螺、紅酒燴牛肉、馬賽式海鮮、酸菜什錦燻肉、普凡西田雞腿……

  「我敬滕總裁一杯。」優雅美麗的女人在宴席上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,不過今晚的歐陽琳只希望身旁的男人將目光停駐在自己身上。

  滕昊極舉杯致意,輕啜了口香檳。「應該我敬你才對,謝謝你當我今晚的女伴。」

  她笑靨如花,美眸含情。「是我的榮幸。」

  歐陽琳輕啟朱唇,還想說些什麼,卻不斷的有熟識的朋友過來跟滕昊極寒暄。

  「……滕總裁看來春風滿面,不曉得是不是跟傳聞中的那件事有關?」幾個工商界的大老闆簇擁著他,無非是想探探他的口風。

  「我也聽說了,滕氏生技即將推出一項創世紀的新產品,這個傳聞早就在美國、日本引起轟動,台灣反而是最晚得到消息的……」

  「是啊,滕老弟,你怎能厚此薄彼?」

  「這個叫『永生』的健康食品真的可以延年益壽嗎?」

  「如果這麼有效,再貴我都要買來吃。」

  「我也想試試看。」

  滕昊極唇畔的諷笑只有杯沿看得見。

  「滕總裁,你倒是說句話呀!」有人急了。

  他淡嘲的笑了笑。「無可奉告。」

  眾人一陣失望的嘩然。

  「時候到了,我自然會公佈。」滕昊極輕摟著女伴踱了開來。

  歐陽琳風姿綽約的挽著他的手臂,眼角餘光掠向斜對面的一小撮人,自己的父親便在其中,正用眼色跟她暗示。

  「看來從古至今,長生不老一直是許多人的願望,這麼多年下來,『永生』一直是只聞樓梯響,不見人下來,這次是真的成功了嗎?」

  「是你想知道,還是令尊?」他可沒忘記她的父親歐陽賢也是日本某家知名藥廠的股東,算是滕氏的勁敵之一。

  她笑得花枝亂顫,嫵媚的睨了睨他。「這有什麼分別嗎?如果我們兩家能夠聯姻,對大家都有好處,你說對不對?」只要能成為他第四任妻子,她絕對不會傻傻的放手。

  滕昊極從她的美眸中看到了深沉的心機和企圖,不由得想起另一雙沒有防備的燦爛笑眼,不禁心生嫌惡。

  「你該回去陪歐陽董事長了。」他說。

  作為一名稱職的社交名媛,自然懂得看人臉色。「好,我過去一下,待會兒再來找你。」她進退得宜,儀態大方的退場,一方面也是想跟父親商量對策。

  皺了皺眉心,滕昊極正在考慮和主人打聲招呼之後,便準備離開了。

  「……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魚子醬。」

  一個耳熟的清脆女聲讓他前進的腳步緊急煞車。

  這個聲音是……

  他倏地旋身,果然看到應該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的人影,正滿臉驚歎的研究手上的魚子醬煎餅,黑眸大瞠。

  真的是她!

  滕昊極的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揚,只是,當他發現經過紀曉夏身邊的賓客都用一種鄙夷的眼光,彷彿在說:她是不是跑錯地方了,穿這個樣子居然敢來!他不由得感到憤怒,而她對週遭的目光卻視若無睹,完全不在意。

  雙腳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,直直的朝對方走去。

  曉夏瞇著眼研究老半天。「聽說這個魚子醬超貴的,這麼一小坨可能要上千塊,可不能浪費了。」

  「紀曉夏。」他出聲叫她。

  突然被點到名,手腕一震,快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。

  「啊!」她慘叫一聲,好不惋惜。「我、我的魚子醬……」魚卵啊魚卵,你早日昇天吧。

  滕昊極不露痕跡的將她帶到一旁。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像她這種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受邀的。

  「嗄?」她還在哀悼壯烈成仁的魚子醬。

  他深吸一口氣。「我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?」

  「當然是來喝喜酒的。」曉夏從牛仔裙的口袋中拿出對摺的邀請函。「我的高中同學和新娘子是大學同學,可是她今晚有事不能來,我就代替她來了。你不要擔心,我有包紅包,不會白吃的。」

  「你就穿這樣?」上流社會的人大多現實,有嚴重的階級觀念,看她穿得如此寒傖,自然會瞧不起她。

  曉夏打量自己身上燙得平整的衣裙。「不夠正式嗎?可是陳媽說來喝喜酒不能穿得太漂亮,免得搶了新娘子的風采。大總裁,我沒空跟你聊天,今晚非吃到魚子醬不可,不然阿B會笑我白白浪費一個紅包。」

  說完,也不睬他,逕自走到餐桌旁,又朝整盤的魚子醬煎餅下手。

  「你來這裡就為了它?」他好氣又好笑。

  她咀嚼著口中有黑珍珠美譽的魚子醬,入口時,味蕾有種輕微的「啵!」的破裂聲,入了肚,口齒留香,還有一絲海洋的鹹味。「這還用問……嗯,好吃,你要不要吃一個?」好東西大家分享。

  「還有其他東西比魚子醬好吃。」滕昊極踱了開來,拿起刀叉在大瓷盤內切下一小塊,在眾目睽睽之下湊到她的小嘴前。「你吃吃看這道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?」問歸問,曉夏還是張嘴咬住,嚼了幾下後讚歎。「好好吃喔,還有蘋果的味道……」

  「這道叫做蘋果鹿肉,上頭淋上了紅醋栗和杜松子製成的醬汁……」陡地見她臉色大變,捂著小口欲嘔。「怎麼了?」

  曉夏指控的瞪著他的俊臉,壓低嗓音。「你……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看哪部卡通?」

  「不曉得。」怎麼扯到那裡去了?

  她說得齜牙咧嘴。「小、鹿、斑、比。」想到勇敢的斑比,又想吐了。

  滕昊極這才恍然大悟,忍俊不禁的笑出聲。天啊!從來沒有女人像她這樣讓他發笑。

  數道驚疑的目光朝兩人射了過來……

  大家都在猜測站在滕昊極身邊的女孩是何身份,居然能得到他的青睞。

  眾人開始小聲的議論,有嫉妒,有欣羨,還有更多的批判。

  好不容易止住笑,他故意逗她。「還是你想嘗嘗芥末兔排?」

  「兔……」曉夏氣憤的嬌斥。「你知不知道我爸生前最愛說的床邊故事是什麼?」這個男人根本是故意要陷害她的。

  他佯裝思索。「該不會是龜兔賽跑?」

  「錯!」兩手打了個大叉。「是愛麗絲夢遊仙境。」還好沒吃了兔子先生。

  輕咳一聲,滕昊極不想說自己孤陋寡聞,對他來說,那些童話故事只有小女生才愛聽。

  「那麼烤乳鴿和小羊排你也不能吃羅?唉!真是可惜,這些可是有名的法國名菜,而且還是專程聘請法國名廚,平常可是很少機會吃得到。」他沒料到自己也懂得說笑。

  曉夏眼睛發亮,假咳兩聲。「呃,也不是不能吃啦,既然來了,多多少少也要嘗個鮮……厚!你是故意的。」

  「答對了。」他低沉的笑聲散發著男性魅力。

  歐陽琳父女選在這時來到他身後。

  「滕總裁。」

  臉上的笑意倏地斂去,彷彿不曾存在般。

  「歐陽董事長。」滕昊極回頭,禮貌性的打聲招呼。

  兩個男人互握了下手。

  歐陽賢高高在上的睥睨。「這位小姐是……」看她的穿著打扮,不像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,對他的女兒應該不會造成威脅才對。

  「這位是我的朋友紀小姐。」他特別強調朋友二字,或許是看不慣對方輕蔑的態度,滕昊極不想去深思。

  「哦?」歐陽賢和女兒交換一下眼神。

  纖纖玉手主動伸出。「你好,我是歐陽琳。」沒有多作介紹,彷彿大家都應該知道她是誰。

  曉夏手伸了一半又縮回去,有些抱歉。「我的手油油的,要先洗一洗。大總裁,你們慢慢聊,我去一下化妝室。」

  女人的化妝室一向是八卦消息的發源地。

  一群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、社交名媛在鏡子前排排站,個個忙著補妝、噴香水,嘴巴也沒停著,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。

  「……你們有沒有看到今天歐陽琳簡直是把整個人都掛在滕總裁身上,好像怕被別的女人搶走似的。」

  「哼!滕總裁又不是她一個人的,現在就急著宣告主權,未免太早了吧。」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。

  「有本事你去搶啊!」

  「別以為我不敢!」

  「好了,大家都別爭。」嬌嗲的女嗓充滿信心。「滕總裁想要再婚的消息早就傳遍了,誰的手腕高明,就有機會入主滕氏當第四任的滕夫人……」

  不以為然的撇了撇紅唇。「真搞不懂他那幾個前妻在想什麼,白白放掉這麼大只的金龜婿,換作是我,死也要抓得緊緊的。」

  自認條件比別人優秀的大家閨秀拋開溫婉的假面具,惡毒的嘲笑。「那也要人家看得上你才行,也不回去照照鏡子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這下有人老羞成怒了。

  其他女人虛情假意的勸架。

  「別吵了!大家有風度一點……」

  「我們在這裡爭有什麼用呢,決定權可是在人家身上……」

  「她說的對!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在宴席上和滕總裁有說有笑的女孩子?穿著路邊攤的衣服竟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……」

  「就是有人不要臉,想要當灰姑娘,以為會釣到白馬王子。」

  「我看她是故意裝可憐,想博取同情。」

  眾女喀喀笑得像一群老母雞。

  嘩~~沖水的聲音響起。

  廁所的門「喀!」的打開,曉夏整理好裙子出來,霎時一片鴉雀無聲,瞥見她們張口結舌的表情,她暗笑到差點得內傷。

  「你們繼續說,就當沒看見我。」走到洗手台,把手洗淨,在眾人的目送下走出化妝室。

  踏出化妝室,瞅見滕昊極斜倚在柱上的高大身影,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表情讓一干女人只敢遠觀。

  「在等我嗎?」曉夏笑不離唇。

  他當然不會承認了。「我還以為你迷了路,待會兒要不要搭便車?」

  「有便車搭當然再好不過了。」想到剛才的畫面,她噗哧的笑了。

  滕昊極橫她一眼。「有什麼好笑的?」

  「站在你身邊,我是不是真的很像灰姑娘?那我不是要在午夜十二點前逃走,然後刻意留下一隻玻璃鞋……呃,應該是涼鞋給你這個白馬王子,好讓你循線找到我,最後皇天不負苦心人,王子找到了灰姑娘,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」她打趣的說。

  他回頭睇向化妝室,眼光含怒。「哪個女人說的?」

  「我都不介意了,你氣什麼?」曉夏及時拖住他往回走的勢子。「嘴巴長在人家身上,隨她們去說,別太在意。」

  「你應該在意的。」他氣她太不懂得保護自己。

  曉夏笑睇著他忿忿的俊顏。「別人的想法真的很重要嗎?人生苦短,你永遠不曉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,所以我選擇讓自己活得快樂自在。不過,看到你這麼關心我,讓我覺得很窩心。」

  他努力壓抑流竄在胸口的陌生情潮。「你還真是容易滿足。」就是有像她這麼傻氣的人,活該要被人欺負。

  「你錯了,我還是很貪心的。」她仰起清秀的小臉,真摯的凝睇。「我衷心希望身邊的每個朋友在未來的每一天都能過得很開心,也包括你,大總裁。」

  滕昊極瞪著她,彷彿想找出她虛偽的一面,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該這麼輕易的就被感動,可是眼眶好熱,心跳得好快,讓他暈眩……

  空氣中流洩出浪漫的法國香頌經典名曲「Parlez Moi D『Amour」,讓曉夏的小臉登時亮了起來。

  「大總裁,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?」有誰規定邀舞非得要男方開口的,她才不要按規矩來呢。

  順著她燦亮的視線望進會場,此刻正由今晚的新人開舞,兩人深情相對的模樣羨煞不少人,陸陸續續又有好幾對男女加入,全然沉浸在羅曼蒂克的氣氛中。「當然,只要你別踩到我的腳就好了。」

  「安啦!阿B已經幫我惡補了好幾天,保證不會給你丟臉。」興致勃勃的拉著他的手返回會場,在眾人竊竊私語中相擁而舞。

  「我跳得不錯吧?」雖然只是移動腳步,偶爾轉個圈。

  他故作挑剔。「馬馬虎虎。」

  曉夏噘唇抗議。「厚!你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小氣,你不曉得我們女人最愛聽的就是甜言蜜語嗎?」

  「你真的要我說嗎?」他附在她耳畔問。

  「嗯……」曉夏考慮片刻。「還是不要,那些話出自你口中,我會覺得很肉麻。」

  「你──」

  乍見他扭曲的瞼孔,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「哈哈哈……你的臉好像快抽筋了。」

  滕昊極想擺出一貫的冷峻,可是怎麼都裝不出來,只好舉白旗投降,遇上她,注定一切都亂了。

  怎麼辦?

  這一剎那,他並不想放她走。

  「嫁給我。」他停下舞步,習慣性的挾著命令的口吻。

  曉夏微微怔了一下,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快速。

  從他眼中看見一絲緊張,眼光不禁放柔。

  「好。」她不想否認自己的感覺。

  此時此刻,週遭的一切都干擾不了他們。

  「各位……」滕昊極高興的摟著她的腰,大聲的宣告。「容我向大家介紹我的未婚妻──紀曉夏小姐,她剛才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。」

  法國香頌戛然而止。

  大小不一的抽氣聲紛紛響起。

  歐陽琳嬌美的臉蛋被妒意爬滿。

  芳心碎了一地……

  「嗯……」在深眠中,滕昊極本能的伸臂想將懷中的人兒擁入懷中,卻撲了空,讓他驚坐起身。「曉夏?」

  沒有人回答他。

  他用手抹了把臉,很快的翻身下床,隨手抓起昨晚扔在地毯上的長褲套上,拉練才拉到一半,就急著找人去了。

  「呵呵……」

  熟悉的脆亮笑聲灌入他的耳膜。

  她沒有走?滕昊極這才放了心。

  循聲找到浴室,就見超大的按摩浴缸內盛滿了玫瑰香味的泡泡,而她纖瘦的身子全都泡在裡頭,只露出一張愛笑的小臉。

  滕昊極倚在門框上,有些不滿。「咳咳。」

  「大總裁,早啊。」曉夏笑彎了眼,捧起成堆的泡泡,朝空中一吹,泡泡全都飛了起來。「你知道嗎?我一直好想像這樣泡一次澡,當我看見這個按摩浴缸時,還以為自己在作夢,想不到真的讓我美夢成真了。」

  他低哼的踱了過去,在浴缸邊緣坐下。「所以你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床上,自己玩得不亦樂乎?」

  「我是看你睡得很沉,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睡了,所以才沒有叫你。對不起嘛,不要生氣了。」她雙手合什的拜託,眼珠轉了轉。「我下次不會了,我……啊……」驚叫一聲,整個身子都滑進浴缸內。

  「曉夏!」滕昊極臉色遽變的探出手臂,想把她從水裡撈起來,一個用力竟跌進浴缸,頭髮和臉上全是泡泡。「紀曉夏!」

  洋溢著惡作劇的笑臉從水底冒了出來。「好不好玩?」

  他佯作凶狠的撲了過去。「還有更好玩的。」

  「不要……我怕癢啦……救命啊……」她拚命的閃躲,就怕對方攻擊自己的弱點。「大總裁,你大人有大量……哇啊……」

  滕昊極搔著她的腳丫子。「還不快求饒?」

  「我輸了、我輸了……大人,饒命啊!」曉夏虛軟的攀著他的頸項,笑得喘不過氣來。「厚!好癢,人家不玩了啦。」

  「這可是你起的頭。」他額頭抵著她的,將她抱起,回到床上。

  曉夏瞅著他濕漉漉的髮梢,情不自禁的在他唇上啵了一下。「大總裁,我好喜歡你喔。」

  他收起開懷的笑意,深深的瞅著她,然後俯下頭吻她,吻得深切,彷彿擔心吻不夠似的。

  激情的欲浪排山倒海而來,快得令他招架不住。

  什麼淡漠寡慾全都拋到九霄雲外,此時此地,他只想要她。

  一聲嬌喘,曉夏敞開自己,拱臀完整的接納他的存在,感受到他一點一滴的釋放壓力,在一波波的衝刺中,愛撫著他弓起的背脊……

  當兩人的呼吸都恢復平穩,她像只愛撒嬌的貓兒蜷臥在他懷中。

  「我們把床都弄濕了。」曉夏飽含笑意的嗓音有些沙啞。

  滕昊極枕在她柔軟的胸脯上。「濕就濕了。」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想動。

  小手輕撫著他的濕發。「為什麼想娶我?」

  「你讓我很快樂。」他不假思索的說道。

  聽見答案,菱唇不禁往上揚。

  察覺到她的緘默,微濕的頭顱抬高,直直的望進她的笑眸。

  「你想聽到其他的答案嗎?譬如說愛?」他的每一任前妻都跟他索討過這項東西,可是連滕昊極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愛人的能力。

  曉夏眼神有些縹緲,然後笑著搖頭。「不,我喜歡你的答案,跟你在一起,我也很快樂,這樣就足夠了。」

  「你真的很容易滿足。」這讓他少之又少的愧疚感冒了出來。

  「容易滿足的人才會快樂不是嗎?」她圈住他的脖子,笑得好甜。「大總裁,我先警告你喔,你可不要把婚禮搞得太隆重,我喜歡簡單一點,只要邀請幾位親朋好友來參加就可以了。」

  他輕鬆的呈大字型平躺下來。「只要是你希望的,我都沒意見,不過我也有個要求,結婚之後,不准你再四處打工了,我滕昊極的妻子不需要賺錢養活自己,你只要陪著我,其他的都不必做。」

  「厚!那我不就成了閒閒美黛子了。」曉夏用手肘支起上身,鼓起雙頰。「大總裁,你很大男人主義喔,我要遞陳情書抗議。」

  滕昊極瞇起黑眸。「抗議無效!」

  「真的不行嗎?」硬的不行,她就來軟的。「大總裁,別這樣子嘛~~人家打工又不是為了錢,只是想多交些朋友嘛~~好嘛~~唔……」小嘴被封個正著,只能咿咿唔唔個不停。

  厚!給她來這套,生意人果然奸詐。

  座車離開了信義路,往北縣行駛。

  「總裁已經決定好再婚的對象了?是哪家的千金?」丁天宇沒有太大的意外,因為太瞭解頂頭上司的辦事效率。

  嘴角情不自禁的扯出類似笑意的弧度,讓丁天宇暗地裡嘖嘖稱奇。「紀曉夏,你也見過她。」

  「是她?!」驚愕的下巴垮到了胸前,久久都合不攏。「怎麼可能?總裁真的要娶她?」這簡直就是灰姑娘的現實阪,小小的麻雀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。

  滕昊極聽出他話中的輕鄙,淡淡的斜睨他。「你對她有意見?」

  「她……她的身份和總裁不配。」無論是外表,家世,沒有一項購得上成為滕夫人的條件。

  他噙著一縷冷笑。「那要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我?胡艷雲,還是程櫻,或是高世芬?」她們都是他的前妻,哪個不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,結果還不是以離婚收場。

  丁天宇就是覺得不妥。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我要娶誰,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見。」滕昊極冷硬的態度讓他閉上了嘴,不敢再造次。「是,我會開始籌備婚禮,總裁決定好日期了嗎?」

  「越快越好,曉夏希望簡單溫馨一點,不要邀請太多不必要的人,你先把名單列出來。」交代了幾樣注意事項,他支著下顎沉吟。「陸家就免了,我可不希望有人在婚宴上藉酒裝瘋,讓曉夏難堪。」所謂的陸家就是他生母的娘家,平常甚少往來。

  他對紀曉夏的維護和設想,讓丁天宇再次感到震愕。

  「呃,是。」那個女孩究竟有什麼魅力,居然能讓總裁拜倒在她的裙下?

  滕昊極手指在膝上輕敲著。「還有……明天記得約珠寶公司的人到曉夏家裡,只要是她看上的全都買下來。」

  「是。」他飛快的記下。

  「另外……」

  丁天宇抬頭。「總裁還有什麼吩咐?」

  「去幫她安裝一台冷氣。」滕昊極提出最後的要求,那間屋子熱得像火爐,虧她可以安之若素。

  他瞠目結舌了半天,總算找回聲音。「是。」

  座車駛進目的地,來到巷口,由於位在黃昏市場旁邊,此時正是人聲鼎沸,叫賣聲不絕於耳。

  「老劉,你們先回去,明天早上再來這裡接我。」向司機交代完畢,滕昊極頭也不回的走進狹小的巷弄中。

  座車內的兩人怔怔的看著他消失的身影:心中浮起同樣的想法。

  這次他是玩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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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  「將軍!」男人勝利的笑聲低低響起。

  女孩懊悔的大喊。「哇!等一下。」

  「起手無回大丈夫。」

  「我又不是大丈夫……重來!重來!」

  他堅持不肯妥協。「不行!輸了就是輸了。」

  「大總裁~~」女孩再次施展撒嬌絕活。

  男人好氣又好笑。「就算我讓你這一著,你也一樣會輸,趁早投降吧。」

  「那我們再比一次,這次我絕對會贏。」她不服。

  「你已經輸我好幾盤了,該是我索取報酬的時候了。」

  她裝出小紅帽的叫聲。「你要幹什麼?」

  「你說呢?」將她打橫抱進浴室,無法忍受自己滿身汗臭味,乾脆和她來個鴛鴦浴,既清涼又能增進情趣。

  曉夏小臉倏地脹紅,半推半就,直到衣物全都被褪下。「厚!原來你一直在猜想我冰清玉潔的身子。」男人全都是色狼,腦子裡裝的都是黃色廢料。

  他差點笑場。「未來的滕夫人,你早就不冰清玉潔了。」

  「還不是你幹的好事!」曉夏嗔罵。

  聞言,滕昊極笑得好不得意。「我承認是我幹的,不過你可一點都不討厭。」

  「這倒是真的。」她向來誠實。

  滕昊極大笑的擁住她,給她一記深深的長吻。「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。」

  「真的不知道嗎?」白嫩的玉指在他的裸胸上劃著,然後往下滑到胯下,聽見他倒抽一口氣,慾望快速的膨脹。

  他逸出呻吟。「唔……」

  曉夏小臉上滿是興奮。「大總裁,聽說可以站著嘿咻,我還沒試過這招,我們來試試看好不好?」

  「你……」滕昊極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
  她故意在他身上磨蹭。「大總裁~~來嘛~~」

  「要是腳酸,可不要怪我。」

  受不了她蓄意的引誘,他扮起大野狼,一口將她拆吃入腹。

  激情之後,滕昊極發覺累壞的人是自己。

  半躺在滿是泡沫的浴缸中,他真的覺得自己老了。

  「大總裁,你睡著了嗎?」曉夏坐在後面,用毛巾幫他擦背。

  他舒服的往後仰,眼皮跟著閉上。「還沒有。」

  「要不要幫你抓龍?」他眼下的倦意讓她不捨。

  滕昊極挑起一眉。「你會嗎?」

  「被我抓過的人個個都說贊,我的功力可說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。」她驕傲地道。

  他眼神不善的轉頭斜瞅。「有幾個男人讓你抓過了?」看來他得快快將她據為已有才行。

  「就是江爸,還有阿B、小龍、光頭……」曉夏扳著手指喃喃念道。

  他越聽越不是滋味。「以後除了我,不許你幫其他男人抓龍。」想到她的小手碰到其他男人的身體,胸口就冒出無數嫉妒的泡泡。「還有,我要你鎖上大門,免得一些閒雜人等私自進來,你有沒有照做?」

  曉夏支支吾吾的。「呃,這個……有是有……」

  這時,客廳傳來腳步聲,讓滕昊極眉頭打了好幾個結。

  「你又沒有鎖門?」

  她乾笑兩聲。「我……我忘了。」

  「曉夏!」阿B提著包裝精美的小紙盒走到浴室門口,見他倆泡在浴缸中,倒是一臉神態自若。「曉夏,我買了紅磨坊的起司蛋糕,就放在冰箱,待會兒可以當你們的消夜。」

  滕昊極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他的視線,寒冽的眼神冷冷的迎視對方,可惜阿B像是要挑戰他的權威,硬是賴著不走。

  「謝啦。」曉夏渾然不知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。

  阿B這才笑笑的踱開。

  直到聽見大門重新關上,滕昊極縮緊下顎,旋過身和她面對面,眼底在冒火。「你們這裡的住戶都不懂得什麼叫隱私嗎?」

  曉夏笑咳一聲。「大家都很熟了,習慣就好了。」

  「習慣?」他幾乎要咬斷自己的牙。

 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吐了下舌。「我不是說習慣讓他看我洗澡,今天是第一次,何況有你擋著,他什麼都沒有瞄到。」

  滕昊極惡狠狠的冷笑。「要是真讓他瞄到,我會挖出他的眼睛。」

  「好啦,下次我會記得在門上掛個牌子,上面寫著』本小姐正在沐浴,閒人勿進』,這樣總可以了吧?」

  他不甚滿意的橫她一眼。「等我這次從美國回來,你就搬來跟我住,不要跟我討價還價,事情就這麼說定了。」

  翻了個白眼,不再辯駁。「你要去美國做什麼?」

  「我在美國的生技公司最近要推出一種新的健康食品,有些事我必須親自去處理,大概會待一個禮拜左右。」對於這種商業機密,他通常不會跟不相干的人提起,可是告訴她卻又是如此理所當然。

  曉夏半知不解的點頭。「原來你的公司是賣藥的,難怪會賺大錢。中國人從古至今最愛吃的就是藥了,其實這種觀念是錯誤的,有病就要看醫生,怎麼可以隨便買成藥吃,小病也會拖成大病。」

  什麼賣藥的?

  堂堂的大藥廠被她說得一文不值。

  「不要把滕氏跟小藥商相提並論。」他哼了哼氣。「我祖父創辦了滕氏藥廠,為的就是要救人,數十代,甚至數百代以來,滕家的祖先不是名醫,就是皇帝的專用御醫,不知留下多少神奇的藥方,如今再利用現代科技萃取其中的精華,不但可以治病還能強身,這可不是西藥辦得到的。」

  小手不忘幫他抓龍,贊同的迎合他的話。「我相信這一點,中國的老祖先的確相當有智慧。」

  「沒錯,這次要推出的『永生』是我們滕家珍藏的秘方,據我祖父的說法,只要完成人體實驗,長命百歲便不再是夢想了,為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,我父親不顧合夥人的反對,堅持投下大筆的金錢和心力在這項生技產品上,那時我才剛滿月,公司卻因為合夥人的退出而面臨破產的危機……」滕昊極低笑兩聲,聽來有些淡淡的悲涼。

  「更可笑的是,原該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也拋下我們父子。我父親遭到雙重背叛,心灰意冷之餘,』永生『便成了他活下去的最大動力。他窮極一生只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,可惜還沒有等到就過世了。我永遠記得他告訴我,要成就大事業絕不能心軟,除了自己,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,這樣才不會讓別人有機會來傷害你。」

  曉夏眼前有些模糊,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。

  滕昊極若有所感地道:「雖然你父母已經不在了,不過我敢肯定他們生前一定很疼你,給你滿滿的愛。」才能培養出她這種樂觀的性格。

  曉夏笑道:「這還用說,我可是他們的寶貝女兒。」他如果回頭,就可以看見她唇畔的笑意有多麼僵硬。「只要認識我的,都叫我人見人愛的紀曉夏。」

  「真虧你說得出口。」他搖搖頭。

  「大總裁,你有意見嗎?」她作勢要掐住他的脖子。

  他笑岔了氣。「沒、沒有。」

  「我們結婚之後,你可不要以為我沒有靠山就想欺負我,要是讓我發現你在外面金屋藏嬌,只要我一通電話,嘿嘿,就會有很多兄弟在外面等著堵你,然後把你給喀嚓──」模仿著大姊頭的口吻撂下狠話。

  「我……我不敢……」他趕緊舉雙手投降。

  曉夏很滿意他受教的態度。「我要去吃蛋糕,你一個人繼續泡吧。」

  「等等……fish!」他在浴缸裡跌了個狗吃屎。



  「機票買好了?」翌日早上,滕昊極走進金碧輝煌的大樓門廳,員工紛紛向他鞠躬道早。

  丁天宇趕上他的腳程。「是,晚上九點鐘的飛機。」

  「嗯。」他希望盡快把事辦妥,好回來陪曉夏。

  「總裁!」一名警衛快步走來。

  他凝目望去,越過警衛的肩頭看到兩張不樂意見到的臉。

  警衛指著身後的一老一小。「總裁,他們……」

  「你先下去,我來處理。」丁天宇舉手制止,扶了下鼻樑上的鏡框,嚴肅的走上前去。「陸老先生今天來有何貴事?」

  不等老人開口,身旁的男人已經搶著說話了。

  「我們不是來找你的……」一把推開他,作勢衝向正欲搭專屬電梯上樓的滕昊極。「表弟,你的外公特地來看你,你就這麼裝作沒看見,不怕人家說你大逆不道嗎?」聲音之大,就是故意要讓所有人聽到。

  滕昊極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的弧度。「天宇,請陸老先生上來。」有人專程來找難堪,他又何必阻止。

  陸老先生四個字讓老人微微瑟縮。

  「爺爺,我沒說錯吧,來這裡絕對見得到他。」陸健仁自以為帥的甩了下頭髮,迫不及待的拖著老人進入電梯。「他要是敢不幫,我就把所有的醜事全都掀出來。」

  孫子的貪婪和無知讓陸老先生的心在滴血。「你以為我們贏了嗎?」是他把孫子寵壞了,都已經三十好幾了,還是這麼好高騖遠,只想走捷徑獲得成功。

  「只要他肯投資,我才不管那麼多。」要他看老闆的臉色過日子,門都沒有!今天非籌到錢自己開公司不可。

  「噹!」電梯門開了。

  丁天宇已經在外頭等候多時。「總裁請兩位進去。」

  「哼!」陸健仁可不把這種小角色放在眼裡。

  拄著枴杖的陸老先生腳步蹣跚的進門,凝視著眼前從它n豸漵篧L的外孫,心中滿是悔恨和內疚,由於雙腳實在無法久站,便覓了張沙發坐下。

  滕昊極兩手插在西裝口袋上,眼角含諷的瞅著一老一小。

  「有什麼事就說吧!我很忙。」

  有著英俊臉孔,卻予人虛偽感覺的陸健仁,嬉笑的討好。「我知道表弟你是個超級大忙人,不過好歹我們是親戚,跟那些外人不一樣。」

  「對我來說,有利用價值的才重要。」滕昊極不給面子的嗤笑。

  他的臉孔扭曲成一團。「你的親外公專程來探望你,你就用這種態度對待他嗎?」

  「都快三十年了,現在才想到,未免太遲了。」當年的陸家在商場上呼風喚雨、不可一世,明知滕氏在資金上周轉失靈,居然狠心見死不救,如今倒了,只能說老天有眼。

  陸老先生哽咽。「是外公對不起你。」

  「呵呵,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,我說表弟……」陸健仁自知理虧,厚著臉皮還想攀親帶故。

  滕昊極冷硬的糾正。「請叫我滕總裁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現在有錢有勢,可以囂張了是不是?」終於看出對方壓根不把自己當作一回事。「我最近在籌備成立一家公司,保證可以賺錢,不過還需要一千萬的資金周轉,就當作給你一個機會,不要給臉不要臉。」

  滕昊極顱著他施恩般的嘴臉,感到可笑透了。「陸家的教育顯然相當失敗,陸老先生,我勸你趕緊把他帶走,免得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。」

  再笨的人都聽得出他話中的嘲弄。「你說什麼?!」

  「健仁,夠了!」陸老先生跺了跺枴杖低喝,一張老臉都快抬不起來了。「我們陸家的人就算再窮途潦倒,起碼還要活得有尊嚴。」

  陸健仁氣得面紅耳赤。「爺爺,你幹麼替他說話?我這麼做可是為了你好,想讓你過舒適的生活,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?姓滕的,一千萬對你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,不可能會拿不出來,你不是有新藥要推出嗎?到時又可以淨賺數千萬,甚至上億──」

  目光倏地凜冽。「你怎麼知道這件事?」

  「呃。」發覺自己說溜了嘴,陸健仁眼神閃爍,一臉心虛。

  陸老先生同樣驚疑不定。「健仁,你做了什麼?」

  「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把消息洩漏給你?」滕昊極殺氣騰騰的欺近他,把他逼到了死角。「你把這個消息賣給了美國和日本的媒體,想必獲利不少吧?」

  陸健仁聲音發抖,無路可退。「我、我缺錢,當然要想辦法了……爺爺,你快求他!求他把錢借給我們,只要你開口,他一定會借的……」

  「這是陸家的報應。」陸老先生眼眶泛紅,幽幽的喃道。

  陸健仁眼睛發紅。「我不管什麼報應,我只要錢。」

  「你有手有腳,還怕會餓死嗎?」

  「你要我出賣勞力,就為了賺那兩萬塊?」他失聲大笑。「我可是你陸昌源的孫子,以你在商場上的名聲,傳出去不怕丟臉嗎?」

  「那已經過去了,現在的陸家跟以前不一樣,健仁……」陸老先生沉痛的朝孫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。

  他粗魯的一把揮開。「我不管!我什麼都不要聽!」

  「健仁……」

  滕昊極冷眼旁觀,不過他可沒太多時間欣賞這種老掉牙的八點檔戲碼,才想開口送客,手機已經響了。

  「喂……」

  開朗清脆的女聲灌進了耳膜,宛如一斛清涼的泉水,澆熄了滿腔的怒火。

  「大總裁,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,晚上來我家,我幫你抓龍,保證隔天上班又是一尾活龍。」

  冷峻的臉部線條不自覺的柔和。「我要搭今晚九點的飛機到美國,等我回來再幫我抓吧!你在家嗎?」

  「不是,我在醫院。」

  他大為緊張。「醫院?你生病了?」

  「沒啦,我來找朋友玩,她是醫院裡急診室的護士,可惜剛好有病患送來,沒時間跟我打招呼……你知道嗎?那個老爺爺中風已經夠可憐了,兒子和孫子卻都不管他,也不幫他換尿布,連飯也不餵他吃,整個身體都發臭,甚至長了褥瘡,最後只剩下一口氣才被鄰居發現,剛才醫生說他可能熬不過今晚了。」

  心口一緊。「曉夏,那是別人的家務事。」

  曉夏語氣低落。「我只是難過……如果老爺爺是我的親人,我一定會把他照顧得很好很好,讓他活得長長久久。為什麼有人這麼不珍惜身邊的親人?我真的不懂……」

  他喉頭一窒,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不說這些了,大總裁,祝你去美國一路順風,我等你回來喔。」說完,嘟嘟嘟的掛斷電話。

  一臉不甘心的陸健仁大聲咆哮。「姓滕的,你到底幫不幫?」

  滕昊極將視線投在垂垂老矣,失去往昔威風霸氣的老人身上,如果沒有方纔那通電話,他會如同以往一樣,不帶一絲憐憫的將人轟出去。

  也許是不想見到曉夏失望的表情吧?他自嘲的忖道。

  看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。

  這麼軟弱仁慈的他,倘若父親還在世,鐵定會氣得不認他這個兒子。

  「健仁,沒用的,我們還是回去吧。」陸老先生不敢奢求外孫的諒解和援助,當年自己種下的因,今日就要嘗這果,不能怨誰。

  陸健仁垮下雙肩,像只鬥敗的公雞。

  「我聽說陸家的祖厝正在拍賣,價格並不低。」滕昊極疊起筆直的腿,一手支著下顎沉吟。「我會交代秘書去接洽,盡快把它標下來,另外再請個傭人料理你的三餐,生活費也會定期派人送去。」

  老淚霎時在眼眶中打轉,但為了殘餘的傲氣,還是挺直微駝的背。

  「多謝滕總裁,陸家會記住你這份恩情。」祖厝能回到陸家,對他的意義很大,等他百年之後,總算有臉到陰曹地府見列祖列宗了。

  滕昊極譏誚的撇唇。「你該謝的不是我。」

  以為他終究還是顧念親情,陸健仁搓著雙手陪笑。「那麼一千萬……」把老頭子拖來果然有用。

  「我的錢向來不用在廢物身上。」滕昊極冷笑。

  「你……」陸健仁老羞成怒的破口大罵。「姓滕的,你給我等著!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這樣羞辱我!」說完,就憤恨的奪門而出。

  「健仁!」陸老先生內心真是又悲又痛。「昊……不,滕總裁……」

  滕昊極冷冷的睥睨,倒想聽聽看他要怎麼為自己的孫子說項。

  「……你放心,我不會讓我孫子再來騷擾你的。」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陸老先生說完話,背脊比原先駝得更嚴重,緩緩的消失在關上的門扉後頭。

  儘管打了場勝仗,滕昊極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。

  他替父親報仇了不是嗎?

  下意識的拿起手機,在電話簿上找到渴望看到的名字。

  「是我。」對方還沒開口,他先出聲。

  電話另一端有些嘈雜。「大總裁?怎麼了?你的聲音好像快哭了?」

  「你聽錯了。」他從來不哭的。「五點來公司陪我吃晚飯。」

  曉夏吃吃的笑。「這麼想我?」

  「……嗯。」

  她的嗓音也變得好柔。「我現在就過去。」

  五天。

  僅僅五天而已,他已經受盡思念的折磨。

  原本預定的八天行程,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完所有的公事,便忙不停蹄的搭上飛機,風塵僕僕的趕回台灣。

  踏上祖國的土地,已經是深夜一點多,沒有先回住所稍作休息,便直奔相思的歸處。

  進入公寓,來到三樓門口,當大手試探的轉動門上的喇叭鎖時,果然還是沒上鎖,不由得歎了口氣,反手將它關好。

  屋內漆黑一片,只有藉著窗外的路燈照進來的餘光才能看清屋內。

  滕昊極將西裝外套脫下,一路解下領帶,弄鬆了胸前的扣子,熟悉的走進臥室,在青蘋果牛奶沐浴乳的香氣引領下,爬上那張床腳有些不太穩的單人床,擁住那具日思夜想的嬌軀。

  男性嘴唇埋在項頸間,細細的啄吻著,大掌也開始不安分的在她的敏感處滑動,想喚醒沉睡的佳人。

  「嗯……」先是一聲輕喟,然後是驚喘,曉夏在幾秒之內從睡眠中嚇醒。「哇啊!」一個反手便揪住他的頭髮,準備展開攻擊。

  滕昊極的頭皮都快被掀了。「嘶……好痛!曉夏,是我。」

  「大總裁?」她急忙鬆了手,翻過身子,上下碰觸他的臉孔,肩膀、胸膛,確定是他無誤。「真的是你?你不是大後天才回來嗎?幹麼不出聲,害我嚇了一大跳,還以為是哪個色膽包天的變態狂。」

  他哭笑不得。「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,所以才沒事先打電話給你。」

  「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好了?」曉夏倒回床上,舒服的縮在他胸前。「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在美國開記者會的情形,連報紙都大幅報導,你們公司這回可是出盡鋒頭了,你爸爸要是還活著,一定會以你為榮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。」滕昊極的嘴和手可沒閒著。

  曉夏被他又親又摸,身子也熱了起來,不過還是分心跟他說話。「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這麼回事。」

  「『永生』正式加入市場的競爭行列,我當然開心,不過……我更想念你……」他將臉龐覆在她小巧的雙乳間,發出脆弱的嗄啞低喊。「我從來不知道思念的滋味這麼痛苦,有好幾次我差點要你買機票到美國來,甚至我連記者會都不想開了,只想馬上飛回來……」

  在黑髮間穿梭的小手僵住了。

  滕昊極吮著嫣紅的乳尖,瘖啞的低笑。「就連我自己都嚇到了……不過你現在就在我懷中,我摸得到你、親得到你……這感覺真好。」

  「你不是說『永生』對你來說比任何事都還來得重要?」她的嗓音微微顫抖,不知是因為慾望,還是其他因素。

  他迫切的分開她的膝蓋,長驅直入的佔有她。「在這之前我一直這麼認為,但我更希望你在我身邊,迎接這光榮的一刻……痛嗎?我太急了。」她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準備好。

  曉夏逸出一聲嚶嚀,挪動下身,讓兩人的結合更緊密。

  「不……抱我。」

  不需言語,滕昊極在她體內展開律動……

  當情慾獲得滿足,在劇烈震動中險些四分五裂的單人床也歸於寧靜。

  經過長途旅行,趴在曉夏身上的男人發出輕微的鼾聲,身體的一部分卻還停留在她體內,霸佔著不肯走。

  黑暗中,只有曉夏清楚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澀。

  她想起昨天阿B來家裡找她閒磕牙,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著,當然也不能免俗的聊到她這位未婚夫,後來阿B突然瞅了她好久,然後蹦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──

  你愛上他了。

  不是問句,而是絕對的肯定句。

  它的威力宛如原子彈般炸得她七葷八素。

  那雙犀利的眼彷彿看穿了她。

  之後,曉夏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。

  你看錯了,我答應嫁給他是因為我們在一起很快樂、很自然,就像知心的朋友,無關愛情,頂多只是比喜歡多一點……

  呵,紀曉夏,你在騙誰?

  不安的撫摸手上的訂婚鑽戒,心口無法抑制的顫抖。

  怎麼辦?

  她該拿他怎麼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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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  「爸爸、爸爸。」白白的小手不斷敲著門板,想叫醒在房裡睡覺的父親,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,她不想遲到了。

  小手努力的敲了半天,裡頭沒有任何聲音。

  「爸爸,起床了……爸爸……」媽媽在生病,不能太大聲,免得吵醒她,可是爸爸昨天明明答應要帶她去學校上課啊。

  兩隻小手抓住門上的喇叭鎖,拚命的轉動,可惜被人從裡頭反鎖了。

  氣嘟嘟的跺跺小腳,決定去找鄰居的阿姨來幫忙。

  大人們進了家門,一陣敲打叫喚,房裡仍舊沒有反應,他們開始忐忑不安了,招來更多的叔叔伯伯到家裡頭來,每個人都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門,砰砰砰的發出好大的聲響。

  不要!你們會吵醒媽媽……

  媽媽生病了在睡覺,不要吵她……

  一下子房門便撞開了,房裡好臭,她一直咳嗽,大人們也咳個不停,有人開始大喊大叫,然後在屋裡跑進跑出。

  「爸爸……」她開心的想奔進房裡,卻被鄰居的阿姨一把抱住。

  為什麼不讓她進去?

  她要爸爸,媽媽……

  不多久,又來了好幾個陌生的叔叔,推著兩張病床衝進房間,鄰居的阿姨抱著她一直哭,哭得好傷心,為什麼要哭呢?她不懂。

  後來,她看到一張床推了出來,上面蓋了白布,有隻手從白布裡垂了下來,手上戴著跟媽媽一樣亮晶晶的漂亮戒指。

  「媽媽……那是我媽媽……」

  鄰居的阿姨把她抱得更緊,不讓她追上去。

  你們要把我媽媽帶去哪裡?醫生伯伯說媽媽需要休養,病才會好,你們不要帶她走,我會照顧媽媽,讓媽媽快點好起來……

  接著又一張床推出來,這次她看見了,看見爸爸躺在上面,一個叔叔一直用力壓爸爸的胸口。

  她不停的叫爸爸,叫了好多聲,爸爸的眼睛都沒有張開。

  為什麼都不理她?

  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呢?

  為什麼丟下她一個人?

  為什麼?

  纖白的赤足沿著迴旋梯下來,打算到廚房裡喝水覓食,當她發現書房裡有動靜時,不由得踅了回去。

  從透著光亮的門縫中偷窺進去,果然見到滕昊極拿著電話,不斷的在書房裡踱步,嘴裡說的是流暢的英文,可惜她的英文不好,頂多聽得懂簡單的會話。

  還以為他今晚有應酬,會到三更半夜才回來,現在都還不到十二點呢。

  曉夏無聲的離開書房門口,找到了廚房,雖然今天才剛搬進來,不過之前已經來過幾次,對這裡的環境並不陌生。

  在冰箱裡找到早上吃剩的鮮奶吐司,還有幾片火腿和起司,打算做個簡單的三明治充充飢。

  一雙有力的臂膀由後抱住她的腰,淡淡的白蘭地香氣伴著男性鼻息噴在她的頸側。「我還以為你在睡覺。」

  曉夏覺得有點癢,縮了一下。「剛剛作了個夢就醒來了。」

  「作夢?什麼樣的夢?」大嘴在肌膚上輕啄著。

  她說得好輕、好輕。「一個噩夢。」

  滕昊極微微抬頭,分神傾聽。「什麼樣的噩夢?」

  「一個……好久不曾作過的噩夢。」她沒有說太多,簡單的帶過。「你呢?這麼早就回來了?」

  「沒什麼意思當然就回來了。」滕昊極沒有深究,也疏忽了她眼中的迷茫。「我聽天宇說你只帶幾件衣服來。」

  「叮!」吐司烤好了。

  她將火腿和起司夾在兩塊烤得酥脆的吐司之間。「我本來就沒多少東西,有衣服可以換穿就夠了。」

  「這樣也好,有需要什麼就買新的。」他不在意花錢。

  曉夏努了下小嘴。「要不要吃?」

  「你吃吧!」

  不客氣的咬下一大口。「嗯,好吃。」

  「什麼東西到你嘴裡都變得很好吃,我看我還是請個傭人回來煮飯。」自從離婚之後,就把家裡的傭人辭掉了,三餐都是外食,家裡則是固定請清潔公司來打掃,因為他不喜歡有外人干擾自己的生活作息。

  「我又不是不會下廚,只是有時候懶一點罷了,你要是想在家裡吃,就告訴我一聲,我可以買菜回來自己煮。」她不習慣當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奶奶。

  滕昊極低低一笑。「我是捨不得,怕你太辛苦了。」

  「大總裁……」曉夏欲言又止。

  他的手鑽進了她睡衣下擺,有些心不在焉。「嗯?」

  「你曾經跟我說過,你之所以要娶我,是因為我讓你很快樂……」這也是她答應的原因。

  「不錯,我是這麼說過。」

  曉夏佯裝漫不經心的口吻。「如果有一天,跟我在一起不再覺得快樂……我的意思是說,我下能再帶給你快樂了,你不要生我的氣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他聽了直皺眉。

  她在他懷中轉身,勉強笑了笑。「沒什麼,我只是想到要結婚了,心情有點緊張,連我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。」

  滕昊極釋然。「我以為你後悔了。」

  「如果我說是呢?」曉夏調皮的笑問。

  在她的咭咭笑聲中,將她打橫抱起,長腿跟著跨出廚房,往樓上房間邁進。「想都別想。」

  掉落在地上的三明治看來是要便宜螞蟻兄了。

  適合晚宴穿的衣服?

  曉夏獨自站在東區街頭發呆,從出門到現在,已經逛過一家又一家的櫥窗,看得是眼花撩亂、兩腿發軟,很後悔沒有接受滕昊極的建議,讓專業人士來為她妝扮,否則如今也不用在這裡傷腦筋了。

  想到距離約定時間只剩不到三小時,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。

  身上穿的棉質無袖上衣已經濕了又乾、乾了又濕好幾回,她決定不再浪費時間,直接進一家百貨公司把衣服買齊。

  推開玻璃旋轉門,沁涼的冷氣襲面而來,全身的毛細孔都打開了。

  觸目所及全是價格不菲的高價品,頻頻向消費者招手。

  大概是她的穿著過於隨便,綁著一頭梳得光亮的馬尾,素淨的小臉,簡單的背心和七分牛仔褲,膝上還破了個洞,連腳上穿的都是一雙二百九的舊布鞋,所以沒有半個銷售小姐出來招呼。

  曉夏在冷清的賣場上,悠哉的從一樓逛到二樓,好不容易看上一個模特兒身上的黑色真絲洋裝,於是探頭往裡面問道。

  「請問這件衣服多少錢?」

  銷售小姐端著後母臉,瞟了下她難登大雅之堂的穿著。「下面有牌子,不會自己看。」反正又買不起,問這麼多做什麼。

  冷不防挨了一記白眼,曉夏不以為忤的笑了笑。

  唉!本來要給她做業績的,既然這樣,她就再到別家看看好了,吃虧的又不是自己,要是所有的銷售人員都像她這樣以貌取人,肯定賺不了錢。

  心裡想著,曉夏又往下一家逛去。

  「曉夏?!」

  一聲彷若來自過去陰影的男性嗓音從身後響起。

  以為早已遺忘,想不到還是讓她的心為之震動。

  她內心打了個突,機械似的轉身……

  「真的是你?曉夏,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你。」何文詠喜出望外的快步上前,兩手緊握住她的肩頭,深怕她又消失了。「原來你到台北來了,難怪我到處都找不到你。」

  曉夏睇著眼前已經褪去往日青澀模樣的大男人,心中千回百轉。

  「學長,好久不見了。」她用笑容掩飾內心的激動。「真巧,居然在這裡碰到你。」早知道就不進來了。

  他指著別在胸口上的員工證。「我在這家百貨公司上班,擔任二樓的課長。曉夏,你看起來沒什麼變,還是跟以前一樣。」

  「你是說我還是長不大是不是?」

  何文詠連忙解釋。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是說……」

  「我是跟你開玩笑的,學長。」曉夏噗哧一笑。「現在是上班時間吧,我就不打擾你了,改天再找時間敘舊好了。」腳底抹油打算溜了。

  他捉住她的手腕。「不,曉夏,我要跟你好好的談一談。」

  「學長……」

  「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?」何文詠不讓她三言兩語打發了。「這個解釋我可是等了四年。」

  曉夏覷著他片刻,最後吁了口氣。「好吧,我們找個地方坐,要問什麼儘管問好了,可是你要請客喔。」

  「這有什麼問題,走吧。」說著,他便擁著她的肩離去。

  兩人前腳才搭手扶梯下樓,斜對面的專櫃便走出三名穿著相當時髦的女子,其中一人緊盯著曉夏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
  「你認識他們?」其中一人問。

  歐陽琳一臉高深莫測,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。「男的我倒是沒見過,不過我認識那個女的,你們知道她是誰嗎?」

  「是誰?」她們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
  「滕氏總裁的未婚妻。」就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程咬金毀了她的計劃,就算她化成灰,她也認得。

  兩人瞪大眼珠子,下巴垮了下來。「原來她就是大家口中的灰姑娘,長得不怎麼樣嘛。」

  「但就是有人把地攤貨當寶貝。」另一個也替歐陽琳抱不平。「看他們親熱的樣子,就不相信只是普通朋友,要是滕總裁知道他的未婚妻在外頭另結新歡,保證這樁婚事很快就會解除了。」

  「是啊,摩妮卡。」叫著歐陽琳的英文名字。「有我們在,滕氏總裁夫人的位子最後還是會落在你身上。」

  歐陽琳故作猶豫狀。「這樣不太好吧。」

  「對付情敵,你可不能心軟,這件事就交給我和崔西去辦。」

  歐陽琳美眸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。

  來到B1美食街的水果吧,曉夏啜著鮮搾的果汁,腦子不停運轉,想著該如何回答他的疑惑。

  「學長什麼時候離開台中來台北工作的?」她試著用拖延戰術,不要太快進入主題,因為她還沒有準備好面對。

  何文詠兩手靠在桌緣,定定的盯著她。「曉夏,當年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?這些年來我始終想不通,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?還是對你不夠好?」

  「不!學長,你對我夠好了。」就是因為太好了,才讓她害怕,不只是他,就連他的父母都把她當作女兒般疼愛。

  他更是不解了。「那麼為什麼……」

  「是我的錯。」曉夏深吸了口氣,擠出澀澀的笑意。「不關學長的事,是我自己的問題,對不起,讓你這麼困擾,我真的很抱歉。」

  「我要的不是道歉,而是真正的理由。」如果沒有解開它,永遠會是他心頭上的一個結。「你已經答應要嫁給我了不是嗎?我們都選好日子了,你卻突然消失不見,我擔心你出了意外,還跑去報警,然後才接到你寄來的信,雖然說你有苦衷,但我始終無法釋懷。」

  曉夏慚愧的不敢直視他的眼。「學長,你一定要追問原因嗎?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,不要再提了,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你。」

  他不禁在心中輕歎。「你就是這個性子,看起來很好相處,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,現在回想起來,我才發覺你從來沒有向我吐露過心事,就算有煩惱,你也不會跟別人提半個字。」

  「學長……」她為之語塞。

  何文詠看出她還是不肯說,臉上儘是無奈。「算了,先別說這些。這些年你過得好嗎?」

  「我過得還算不錯,交了不少朋友。」

  注意到她手上戴的鑽戒,何文詠有些詫異和落寞。「你……已經結婚了?」

  「只是訂婚。」曉夏下意識的撫著它,神情複雜。

  「他對你好嗎?」想到即將擁有她的男人,明知自己已經失去資格,還是忍不住嫉妒。

  她垂眸輕笑。「……他對我很好。」

  「曉夏,這次你要好好的抓住幸福,不要再輕易放手了。」何文詠不得不提醒她,免得又有另一個男人受害。

  曉夏心虛了一下。「學長為什麼這麼說?」

  「我們認識這麼多年,起碼對你還有一些瞭解。曉夏,你要記住,有些東西一旦放棄,就再也追不回來了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知道。」她艱澀的說。

  他宛如擱下心中的大石。「結婚的時候記得通知我。」

  「嗯。」曉夏偷吁了口氣,明白自己過關了。「學長呢?有女朋友嗎?」

  何文詠將飲料喝光。「我一年前結婚了,被我媽逼去跟人家相親,兩人交往了一陣子,感覺不錯就決定結婚,我再過六個月就要當爸爸了!」說到這裡,臉上充滿將為人父的驕傲和喜悅。

  「真的?恭喜學長。」曉夏的歉疚感因此少了一大半。「下次有機會的話,介紹給我認識。」

  「好哇,改天到我家裡吃個飯。」他不計前嫌的說。

  曉夏也將飲料喝完,想到今天身負不可能的任務,只好向他求救。「對了,學長,有件事想請你幫幫我……」

  她的嘴已經笑僵了。

  幾乎不穿高跟鞋的玉足隱隱作痛,依舊得打起精神,挽著身邊男人的手臂,全場走透透,讓滕昊極將自己介紹給朋友。

  「大總裁,我要休息一下,不然兩隻腳都快廢掉了。」曉夏小聲的跟他嚼起耳根,那親密的姿態讓不少女人眼紅。「還有,我也快餓死了,以後這種苦差事不要邀我參加。」

  滕昊極笑睨著她痛不欲生的俏皮表情。「要不要我陪你?」

  「不用了,你忙,我會照顧自己。」再跟他黏在一塊,她就別想休息了。

  他點了點頭,眼角餘光瞄到幾位醫界的重要人士,正是自己今晚的目標。「好吧,待會兒我再過去找你。」

  獲得大赦,曉夏立刻向餐桌進攻,在餐盤上擺了滿滿的食物,打算找個沒人注意的地方大快朵頤。

  要上哪兒去比較好呢?

  曉夏四下張望,想覓個隱蔽、不受打擾的角落。

  就在這時,有人佯裝不小心和她擦撞,端在手上的餐盤乒乒乓乓的掉了滿地,引來在場賓客的注目。

  「有沒有撞痛你?」肇事者嬌呼一聲,假惺惺的問。

  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眼底的惡意,也不想計較,只是頭疼的看著衣服上的食物殘渣。「沒關係,是我沒有把盤子拿好。」糟糕!得想辦法清理乾淨才行。

  「哎呀!你的衣服都毀了。」拔尖的嗓音,好像怕別人沒聽到似的。

  曉夏本能的在人群中找尋滕昊極的身影,瞥見他在另一頭忙著,看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,只好自力救濟了。

  「不好意思,我去一下化妝室。」先用水洗淨,再用烘手機烘乾應該就可以了,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她。

  肇事者一臉皮笑肉不笑。「快去快去。」哼!好戲現在才要上場。

  在洗手齘前忙了半天,總算將殘渣清理乾淨,再按下烘手機的開關,機器轟轟作響,讓她沒有多餘心思注意到進出的人。

  終於把身上的衣服烘乾,曉夏猛一抬頭,才發現被幾個嬌貴的千金小姐擋住去路,不善的眼神似乎針對自己而來。

  「有事嗎?」她客氣的問。

  千金小姐們雙手交叉在胸前,高高在上的睥睨她,彷彿跟她說話是紆尊降貴。

  「你不要以為自己當定了滕夫人,現在是什麼時代了,結婚都可以離婚,何況只是訂婚,隨時都能解除婚約。」體態豐腴的千金小姐不忘展現她傲人的上圍,企圖讓曉夏自卑。

  「沒錯,灰姑娘永遠是灰姑娘,一輩子都當不了公主,因為沒有那個氣質。等你培養好只有等下輩子了。」另一個千金小姐看似柔柔弱弱,卻是罵人不帶髒字。

  「也不照照鏡子,你根本不配當滕氏藥廠的總裁夫人。」也不曉得是為了同伴,還是出於私心,這位減肥減到瘦骨如柴的千金小氣口氣十分惡劣。

  曉夏臉上似笑非笑。「還有沒有?」

  眼前的場景還真令她懷念。

  記得唸書的時候,一票暗戀學長的女同學,三不五時就來找她麻煩,什麼樣的狠話沒聽過,她早就聽得麻痺了,這些千金小姐還算小兒科。

  「你不要得意,別以為滕總裁是真的愛上你,難道你沒聽說過嗎?他之所以結婚,只是為了有個家庭,娶誰對他來說都一樣……」

  「你大概還沒見過滕總裁的三位前妻吧?她們個個都是社交界的名女人,而且全都出身豪門世家,結果還不是落得離婚的下場,你有哪一點能跟她們相提並論?可見得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,你還以為自己飛上了枝頭?要知道,灰姑娘的故事只有在童話中才會出現。」就不信這樣她還不會自慚形穢。

  曉夏可不會就這麼被激怒了。「謝謝你們告訴我。」

  以為曉夏是故意在諷刺她們,幾個千金大小姐霎時變了臉,原本是希望對方在知道真相後,會哭哭啼啼的主動退出,想不到會這麼難纏。

  「你……你是白疑啊!」千金小姐氣極的嬌斥。

  其他同伴的臉色也不太好看。「哼!真是浪費唇舌。」

  「沒關係,事情還沒有完,我們走著瞧。」說完,一個個扭腰擺臀的離開化妝室。

  曉夏還覺得不過癮呢。「這樣就走了?真沒意思。」以為可以藉這機會大鬧一場,看來是失敗了。

  脫下高跟鞋,揉了揉發疼的腳趾頭,如果她打赤腳走出去,恐怕會嚇壞不少人,也許她該這麼做,可是……她並不想讓滕昊極難堪,畢竟他在商場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
  強忍痛楚的穿上鞋,曉夏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晚宴會場上,老遠就瞥見他挺拔的身形,在每張餐桌旁來回穿梭,八成是在找她。

  她笑意盈盈的迎上前,卻對上他飽含慍怒的黑眸。

  「大總裁……」發生什麼事了?

  滕昊極摟住她肩頭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肌膚中。「走!」

  「要回去了嗎?」曉夏不明就裡的問。

  他沒有回答,拖著她的勢子攙雜著怒氣。

  曉夏不得不努力跟上他的腳步,眼角不期然的瞟見幾雙幸災樂禍的眸子;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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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8-26 12:29 AM|只看該作者
第六章

  才進玄關,她便迫不及待的讓雙腳脫離苦海,毫無約束的踩在柔軟的地毯上,並在心中發誓再也不要受這種苦了。

  把自己丟進沙發,伸展繃緊的肌肉,吐出舒服的歎息。

  「起來!」滕昊極扣住她的手腕,讓曉夏不得不坐正身子。

  她無辜的眨巴大眼。「怎麼了?」

  「我問你……那個男的是誰?」

  「嗄?哪個男的?」

  滕昊極用力的將脫下的西裝一扔。「就是今天白天跟你見面的那個男的,他是誰?你們是什麼關係?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?」曉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
  他下顎一緊。「那麼是真的了?真有一個叫何文詠的男人?」

  「你連他叫什麼都知道!大總裁,你該不會是派人跟蹤我吧?」曉夏半揶揄半挖苦。「既然你都知道了,還要我說什麼?」敢情是讓那幾個千金小姐撞見了,連這種小人步數都可以使出來,拿她和學長的事在他面前加油添醋,好破壞他們的感情,她真是太低估她們了。

  「你承認了?」滕昊極握緊雙拳,醋火狂燒。「好,那你告訴我,他是誰?你的舊情人?」

  曉夏睇著他怒紅的眼,口氣異常冷靜。「你真的想知道?」

  他想知道嗎?

  聽她這麼問,不禁有絲膽怯。

  想不到他滕昊極也有畏縮的時候。

  他不想知道答案,可是若不問清楚,他會被自己體內那只叫做嫉妒的蟲子給吞噬。

  終究他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男人,也會吃醋嫉妒。

  這是種新鮮的體驗,卻也相當不好受。

  「對。」滕昊極肯定地道。

  曉夏舔了下乾澀的唇,找到自己的聲音。「他是我的高中學長、我的初戀情人,還是我的前任未婚夫,這個回答你滿意嗎?」

  他倒抽一口氣,臉色微白。「你本來要嫁給他的?為什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?」

  「我沒必要每件事都跟你報告吧。」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在排拒他。

  滕昊極臉上的表情像是挨了一拳。「難道我不應該知道?」他既詫異又意外她反常的反應。

  「我可從來沒有問過你前三段婚姻是怎麼回事。」

  「你可以問我啊。」妒火和怒火毀了他的理智,音量逐漸升高。「我絕不會隱瞞你半個字,她們對我而言不具任何意義,就算她們給我戴綠帽子,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因為我根本不愛她們。」

  是的!他現在可以承認了,他學會了愛,瞭解了它的滋味。

  他是真的愛上她了。

  曉夏的心為此顫了顫。「我跟學長只是不期而遇。」

  「是嗎?那麼你們今天應該是相談甚歡,聊了足足兩個小時還欲罷不能,接下來是不是打算背著我暗通款曲了?」

  她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。「如果你要這麼想,我也沒有辦法,我很累了,想回房睡覺。」

  滕昊極硬將她扯回懷中,灼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。「我們還沒有談完,告訴我,你們在這段時間都談了些什麼?」

  「這是我和他的私事,我不想說。」

  「怎麼?」他冷冷一笑。「難道有什麼秘密怕我知道?」

  她把心一橫。「你要是不信任我,大可以解除婚約。」

  「好讓你重回他的懷抱?」滕昊極冷酷的笑問,「你是屬於我的!我不會讓給任何男人,尤其是這個姓何的……」說著,俯下頭封住她的唇,粗魯的輾轉咬囓,卻遭到強烈的抗拒。

  「不要碰我!」她泛紅眼眶的叫道。

  滕昊極鼻翼一張一合,怒氣騰騰的瞪著她半晌,這才忿忿的甩開她。

  曉夏一個沒站穩,跌坐在地毯上,聽見沉重的腳步聲上樓,「砰!」的關上書房的門扉。

  一聲嗚咽險些逸出口,她咬住自己的拳頭,無聲的任淚水淌下。

  其實她可以跟他解釋清楚,學長已經結婚了,而且再過不久就要當爸爸,這樣他便不會再懷疑他們之間有任何曖昧,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。

  就讓他這樣誤會下去吧。

  曉夏將濕潤的小臉埋在雙膝之間思忖。

  這樣也好,這樣也……好……

  「總裁?」丁天宇第N次叫他。

  他霍然將神志拉了回來,眉眼之間淨是疲憊的痕跡,心中的挫敗和煩躁讓他如坐針氈。「剛才說到哪裡了?」

  丁天宇從未見過他這麼暴躁不安的模樣,像只被困在籠子裡的熊。「總裁是不是哪裡不舒服?」

  「沒什麼。」滕昊極掐了掐眉中心。

  「還是跟紀小姐吵架了?」

  滕昊極橫睨他一眼,卻說不出反駁的話。「我們只是……溝通不良,沒什麼大不了,很快就可以解決了。」這種小事難不倒他。

 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。

  他應該冷靜下來傾聽她的解釋,而不是被妒意給沖昏了頭,或許她並不像她們說的那般,就算是老朋友久別重逢又如何?他不該懷疑她。

  想到這裡,滕昊極二話不說,馬上撥了家裡的電話,連著響了幾十聲都無人接聽,眉頭不禁高高的蹙攏。他又打了曉夏的手機,卻是轉到語音信箱,讓他更是坐立難安。

  「總裁,再過半小時有個會議等你主持……」丁天宇告知他下個行程。「總裁?」錯愕的看著他匆促的往外走,只得快步跟上。

  滕昊極頭也不回的交代。「把會議延到明天,我有事得回家一趟。」

  丁天宇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關上。「可是……總裁!」

  「曉夏,拜託一下行不行?你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,該起床了。」這擺明了有問題。

  曉夏像趕蒼蠅似的,將耳畔的雜音揮開。「再讓我睡一下。」這樣就可以什麼都不想,暫時逃開一切煩惱。

  「不行!我買了廣東粥給你吃,快點起來……」阿B硬是把她從床上挖起來,在她的臉上輕輕拍打。「醒了沒有?」

  雖然力道很輕,不過曉夏還是痛得嘶嘶叫。「醒了、醒了,不要再打了。」厚!還誇耀自己是什麼大情聖,一點都不憐香惜玉。

  確定她真的清醒了,阿B才走出房間。「趕快起來刷牙洗臉,不要再賴床了,我可是為了你,才忍痛取消跟美女的約會。」

  曉夏衝著他假笑。「我好感動。」

  「不用了,到底是怎麼回事?昨天半夜你突然跑回家,把大家嚇了一大跳。」他一手撐在門框上,看她進入浴室盥洗,口氣中有些試探的意味。「你們吵架了?」

  將浴室的門關上,解放完畢之後,按下衝水馬桶,在嘩嘩的水流聲中開門出來。「沒有。」她不作正面回答。

  阿B一臉不信。「還是……他腳踏兩條船讓你發現了?」那些有錢的男人最愛搞這種把戲。

  「你想太多了。」曉夏失笑。

  他跟著她走到餐桌旁坐下,依然窮追不捨。「要不然是什麼?你就說出來嘛,好歹我們是多年的好鄰居,就像哥兒們一樣,要是他敢欺負你,我絕不會放過他。」

  「他沒有欺負我,真的。」曉夏舀了一口粥吹涼。「我沒事,你還是去約會吧,不要讓美女等太久了。」

  「不行不行,你一看就是失戀的樣子,我看不太妥當,萬一想不開,以後我這房子還有誰敢租?」身為房東,他還是得未雨綢繆。

  曉夏哭笑不得的瞪他。「你這是在安慰我嗎?」

  「我是說真的,就算你們分手了,這世上還有很多棵樹讓你挑,雖然你不是絕世美女,起碼還是清秀小佳人,還怕將來嫁不出去?」

  她口中的粥差點噴出來。「謝謝你對我這麼有信心。」

  阿B擺出一副大情聖的模樣。「不客氣,女人都是需要男人來哄來疼的,只要你開心就好。」

  「好想吐,饒了我吧。」曉夏嘔聲連連。

  他不滿的作勢掐她。「喂!」

  曉夏大笑,抱著碗跑給他追。「哈哈哈……」

  這一幕剛好落入剛進門的某人眼中。

  「看來我根本不需要操心,你滿能自得其樂的。」滕昊極按捺不住妒火,出聲諷笑。「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?」

  當他連絡不上她,急得都快瘋了,這才想到她或許會回到原來的住處,想不到卻看到她和別的男人玩得好開心,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笨蛋。

  曉夏臉上的笑容倏地不見,也沒了胃口。

  「你不要誤會,我和曉夏平常打打鬧鬧慣了,不是你想的那回事。」看他醋勁大發,恨不得把自己宰了,阿B急忙澄清。

  她貝齒一咬。「不要說了,隨他怎麼去想。」

  「曉夏,不要任性,有誤會就要說清楚講明白,免得心裡有疙瘩,大家以後都還要見面的。」

  滕昊極一個箭步,扯住她臂膀的手勁之大,痛得她眉頭都皺了。

  「跟我回去!」

  她把雙腳死命的釘在地上。「你抓痛我了!」

  阿B看不過去的打圓場。「有話好說,不要動手動腳的。」

  「這是我跟她的事,與你無關。」他妒火中燒的警告。

  曉夏揪著心口,勉強給阿B一個安撫的笑容。「我想單獨和他談一談,你先回去,放心,我不會有事的。」

  「好吧,有事的話大叫一聲,我立刻上來救你。」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滕昊極聽的,雖然他不太像是會對女人動粗的男人,不過人心隔肚皮,誰曉得對方是不是衣冠禽獸。

  支開阿B,曉夏心跳如擂鼓,表面上卻故作輕鬆狀。

  「大總裁,事到如今,我還是老實跟你說好了,我不想跟你回去了。」

  他黑眸掠過憤怒的精芒。「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意思是我不玩了。」她兩手往臀部後面的口袋一插,玩世不恭的說:「原本以為跟你在一起很有趣,可是日子久了,我開始覺得膩了煩了,所以我不想再玩下去了。」

  滕昊極難以置信的瞠眸怒瞪。「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作遊戲,說不玩就可以不玩了嗎?」

  「不然你還想怎麼樣?」她往上翻了個白眼。「你堂堂一個大總裁,多的是女人讓你挑,就當我配不上你好了。」

  他的震驚和困惑全寫在臉上。「曉夏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難聽的話?傻瓜,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?只要有我在,沒有人可以傷得了你,你大可以不必管它。」

  掙開他的箝制,曉夏偷偷嚥了口唾沫。「沒有人跟我說什麼,就算有,也隨他們去說,我根本就不在意。」

  「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滕昊極無法抑制的咆哮。

  他的頭昏了、亂了。

  就連他那三個前妻要求離婚,他的眼皮都可以眨也不眨的簽下離婚協議書,不曾有過一絲恐懼遲疑,而如今是他的報應嗎?因為他曾經傷透女人的心,所以老天爺也要他嘗嘗箇中滋味。

  曉夏撇了撇嘴角。「因為我自由慣了,從小到大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,可是跟你這種商界名人在一起,可想而知每天都會有參加不完的宴會,要穿著最討厭的名牌服飾,和會跌死人的高跟鞋,還要對一群陌生人微笑,說一大堆虛偽曛心的話,我很佩服你的應付自如,可是我不行。」

  「好,如果只是這個原因,以後我保證不會強迫你跟我去,再也不用穿那些不喜歡的衣服,不用說那些虛偽的話,我都依你,你想要自由,我就給你自由,只要你陪在我身邊。」他幾乎是低聲下氣的在哀求她。

  她的心像有把無形的刀在割,眼眶熱了濕了,卻得用笑聲來遮掩。

  「我拜託你,大總裁,你還是聽不懂我的意思,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,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快樂的。」曉夏走到冰箱,拿了灌礦泉水猛灌幾口。「趁錯誤還沒造成以前分開,對你對我來說都好。」

  曉夏無動於衷的態度激怒了他。

  大手憤而一揮,揮掉她手上的礦泉水,雙眼發紅的狂吼?「你這是什麼論調?我從來不認為我們的相愛是一種錯誤。」

  「相愛?」她最怕的事發生了。

  他捧住她震驚的小臉。「我愛你,曉夏。」

  「我愛你」三個字聽在曉夏耳中仿若敲響了喪鐘。

  「你……你從不愛人的。」

  滕昊極自嘲。「我也以為自己不懂得愛人,但如果對你的感覺不是愛,那又是什麼?曉夏,我相信你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的。」

  「好吧,我承認是很喜歡你。」她強自鎮定,以輕鬆的口吻說。

  只是喜歡,不是愛?

  他不相信耳朵聽見的。「就只有這樣?」

  曉夏兩手一攤。「不過,你要是再這樣糾纏不清下去,我對你的好感也會越來越少。」

  將滿腔的情意獻給對方,卻被當成垃圾踩在地上,竟是這樣痛徹心扉,原來這就是被人拒絕的感受,他終於親身體會到了。

  滕昊極喉頭窒了窒,嗓音像沙紙般粗糙。「這是你的真心話?」

  「大總裁,我們就好聚好散,以後還可以做朋友。」當曉夏瞥見他眼底閃過可疑的淚光,差點演不下去了。「如果你哪天想吃我的蛋包飯,隨時歡迎你來,我家的大門每天都開著。」

  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可悲的地步呢?

  「我好像鬧了一個大笑話。」他哽聲的苦笑。

  是啊,她說的沒錯,死纏爛打並不是他的行事風格,他該有君子風度,不要為難她。

  俊臉灰白的他,嘴角勾起一道自厭的笑痕。「謝謝你的邀請,我想我還是不要來,免得被你誤以為糾纏不清。」

  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,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挫折,沒什麼大不了的,滕昊極在心中思忖,他相信自己可以撐過去的。

  曉夏拔下手指上的鑽戒,塞進他的掌中。「這個還給你,對我來說太貴重了,我好怕會不見了,希望你能把它交給下一個有緣人。」我也會祈求上天,讓她帶給你歡笑和幸福。

  緊緊握住那曾經代表他們相愛的信物,尖銳的稜角狠狠的刺進他的手心,證明這一切不是在作夢。

  「如你所願。」他冷漠的轉身。

  壓抑沉重的四個字為兩人畫下休止符。

  她僵立如化石,一動也不動的聆聽嗒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。

  他恨她!

  這個意念讓她幾乎承受不住。

 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?

  現在她可以確定他對她只剩下恨,沒有愛了,是她親手斬斷了它。

  木然的小臉一片蒼白。

  好想笑,因為不能哭。

  這是她的選擇,所以沒有資格掉淚。

  待曉夏宛如老嫗般步履不穩的回到餐桌旁,狼吞虎嚥的吃著冷掉的廣東粥,幾滴不知是淚還是汗的透明液體落入碗中,她將悲傷又全數的吞回腹中,不讓人瞧見……

  「乎乾啦~~」

  江英雄爽快的高呼一聲,仰頭將整罐啤酒喝得涓滴不剩,然後掐扁,呈拋物線的扔進垃圾桶,今天有人來陪他喝個痛快,真是快樂得不得了。

  他又抓起一罐,拉開拉環。「曉夏,你今天能來看江爸,江爸好開心,只要一開心就會想喝它兩杯。」嗚嗚……能痛痛快快的暢飲啤酒真是他XX的太美好了。

  曉夏也狠狠的罐了好幾口,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水漬。「那是因為有我當你的擋箭牌對不對?」她笑嘻嘻的吐槽。

  「呵呵……」江英雄乾笑的搔了搔後腦勺,笑出一口金牙。「你也知道你江媽最恨人家喝酒鬧事,不過我已經戒了好多年,就算要喝,也只有喝這個,根本醉不死人。」

  曉夏也喝掉了一罐,又拿起一罐。「江爸,我們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。」她要喝得醉茫茫,睡他個三天三夜。

  「好,乾!」

  「我們來比賽……開始!」

  一大一小互不相讓,比誰喝得最快最多。

  一個個空罐子被壓扁扔在地上。

  她舌頭有些打結。「江爸~~我做你的女兒好不好?」

  江英雄笑罵。「哈哈……傻孩子,我和你江媽早就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了。」

  「真的?江爸,你對我真好……我想唱歌~~有緣、沒緣,大家來作伙,燒酒喝一杯,乎乾啦、乎乾啦……」有著明顯醉意的曉夏高唱。

  輸人不輸陣的江英雄也用五音不全的嗓子跟著唱和。「乎乾啦、乎乾啦~~」

  沒有多久,一打的台灣啤酒全喝光了。

  打了個酒嗝,她皺著眉心,醉眼朦朧的推了推他。「江爸,沒有啤酒了……我還要喝……再來一罐……」

  見她真的喝醉了,江英雄開始擔心起來。「別喝了,女孩子不要喝這麼多酒。」

  「我還要……江爸,你不疼我了……」曉夏不依的嚷道。

  江英雄把她歪七扭八的身子扶正。「不疼你疼誰?都醉成這樣了還想喝?待會兒讓你江媽看見了,我的皮就得繃緊一點了。」話才說完,就感覺到背後冷風颼颼,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跟著豎起。

  「死、老、頭!」

  果然來了~~

  「在!」他訓練有素的舉起右手。

  頗有噸位的江太太瞇著眼,俯視醉紅小臉的曉夏,馬上施展河東獅吼。「我要你來陪曉夏聊天,你給我喝酒?你不想活了是不是?」

  「老婆,我是看曉夏心情不好,才想陪她喝兩杯……嘶~~好痛好痛。」右耳被兩根霹靂金剛指給夾住,痛得他哀哀叫。

  醉糊塗的曉夏扯住他的衣服下擺。「江爸,我們再來唱歌……」話還沒說完,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。

  江太太掐著老公的耳垂,把他拉到旁邊去。「有沒有問出什麼東西?」

  「還沒,我才想趁她醉得迷迷糊糊,再慢慢套她的話,誰曉得被你打斷了,現在曉夏睡著了,什麼都不用問了。」嘻嘻嘻,他真是太聰明了,只要把過錯全推給太座大人就沒事了。

  「哼!」她不甘不願的暫時放過他,關注的看著醉倒的女孩。「你看曉夏是不是失戀了?前陣子不是聽說她交了個新的男朋友嗎?」

  他也蹲下來,兩手捧著下巴,和太座大人一塊研究。「我看過那個男的,長得很帥,而且還是有錢人,筒直就像個白馬王子,她們這些小女生最喜歡那種類型的了。」

  「白馬王於又怎麼樣?長得太帥又有錢的男人都嘛很難伺候,就算我們曉夏嫁過去也不會幸福,我看還是算了。」

  醉得不省人事的曉夏翻了個身,口中喃喃自語。「大總裁,對不起……大總裁……不要生我的氣……」

  江英雄看得眼角都濕了。「我看曉夏好像很傷心,她一定很愛那個男人。可憐的孩子,父母早死,現在又失戀,真是苦命,嗚……」

  「死老頭,你再給老娘哭天看看?」江太太的獅吼差點把他的耳膜震破了。

  他拚命的揉搓耳朵,就怕真的聾了。「老婆,我是在心疼曉夏,我們要想想辦法讓她恢復以前的樣子,剛才看她嘴巴在笑,可是心裡卻在哭,你都不知道我的眼淚也要流下來了。」

  江太太拍了下大腿。「有了!」

  「老婆,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?」

  她拋給丈夫一顆特大號的白眼。「你忘了?俊男不是暗戀曉夏嗎?我們就把他們送作堆,慢慢的她就會忘記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了。」俊男是工廠裡的黑手,最近升上來當組長,工作認真、為人又老實,唯一的缺點就是長得醜了些,和名字恰恰相反,但可以肯定將來一定是個好丈夫。

  「俊男?!」江英雄發出如雷的吼聲。

  「噓!小聲一點。」

  江英雄馬上摀住大嘴,壓低嗓門。「俊男算哪根蔥,想娶曉夏,嗯哼!等下輩子吧。」

  「那你還有其他人選嗎?」眼色不善的睨著丈夫。

  他面有難色,大猩猩般的身軀縮成一團。「嗯,沒、沒有。」

  「沒有就給老娘惦惦。」厚!真是會被他氣死。「算了、算了,先把曉夏抱到房間去睡,說不定睡上一覺就會想通了。」

  太座大人有令,他豈敢不從。「是,老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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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8-26 12:29 AM|只看該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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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  丁天宇不只一次偷覷滕昊極,已經整整一個禮拜,他像是不要命的拚命工作,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,就連下屬的工作也全包了,嚇得底下的職員個個噤若寒蟬,以為自己就要失業了。

  加上「永生」在美國出了狀況,有人吃了之後引發心悸問題,一狀告上法院,雖然公司有陣容強大的律師團代為處理,不過滕昊極還是打算親自到美國一趟,瞭解實際的狀況。

  「總裁今天的氣色比昨天更差了,要不要延後兩天再到美國?」身為秘書,無論公私事都要關照。

  滕昊極寒著俊臉。「不必了,可以準備到機場去了。」合上手邊的文件,猛地站起來,一陣暈眩險些讓他站不住腳。

  「總裁?!」丁天宇衝上去扶住他,大膽的用手觸摸他的額頭,被他的熱度給駭住了。「好燙!總裁,你在發燒,我馬上送你去醫院。」

  滕昊極扯了扯嘴角,原來是發燒,難怪頭昏腦脹、口乾舌燥的。

  「用不著大驚小怪,只不過是發燒而已,待會兒吞兩顆藥就沒事了。」

  丁天宇眼底流露出一絲緊張。「一定是您這幾天太累了,還是到醫院去,不然萬一……」

  「我還要趕去機場,沒空到醫院去。」滕昊極雙手有些不聽使喚的穿上西裝外套,兩腳虛浮,宛如踩在雲端,執意的往門口走去。「算了!在路上有看到藥房再買好了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丁天宇還想說些什麼,就見前頭的男人劇烈搖晃兩下,旋即兩腿一軟,作勢往下滑。「總裁?!」

  一大清早,一列摩托車隊製造巨大的噪音,浩浩蕩蕩的停在幽靜的巷弄前,惹來居民不滿的眼光。

  停在最前頭的是個沒有戴安全帽,頭髮染得五顏六色,兩耳各穿了七八個耳洞,還戴著舌環的年輕人。當他將車停穩之後,坐在他身後的女孩摘下安全帽,露出綁著馬尾的小臉,拍拍他的肩頭。

  「小龍,謝啦!我昨晚玩得很開心。」曉夏將粉紅色的安全帽還給他,伸展了下酸疼的筋骨,一路從陽明山上飆下來,腰都快直不起來了。

  年輕人笑得爽朗。「謝什麼?我們是好哥兒們,光頭還說下次要開四輪的去飆個過癮,要不要一塊去?」

  「到時再說吧!」

  他加足油門。「好吧,那就再連絡,我們先走了。」

  曉夏跟其他人揮手。「拜拜。」

  吆喝一聲,摩托車隊又一路發出噪音的揚長而去。

  目送他們離去,曉夏佇立在巷口良久,心中依舊空虛寂寞。

  以為讓自己玩瘋了,身邊又有許多朋友作伴,大家嘻嘻哈哈、吃吃喝喝,就跟平常沒兩樣,這樣她又可以回到過去那種無牽無掛的日子,可是她錯了,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,自己的心已經築不起堅固的牆,再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從生命中剔除。

  不該是這樣的!

  上一回離開學長,她可以走得義無反顧、瀟灑果斷,這次為什麼不行?為什麼會如此牽腸掛肚?依依不捨?

  把小臉埋在手心裡,掩住泫然欲泣的臉。

  這幾天她刻意把手機關了,就是怕他又打電話來動搖自己的決心,可是當她打開,發現沒有他的留言,說不出的心痛又盈滿於胸,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了。

 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自由自在的紀曉夏。

  拖著腳步走進巷內,才要從口袋裡掏出鑰匙,就聽見有人在叫她。

  「紀小姐。」

  曉夏本能的回首。「是你?」

  她記得這個男的是滕昊極的秘書,心中一陣騷動,不禁屏息以待。

  「我已經等紀小姐一整晚了。」丁天宇的口氣有些指責的意味。「請紀小姐馬上跟我走。」他真不明白眼前的女孩有何魅力,能讓總裁如此牽掛。

  「去哪裡?」

  丁天宇冷凜著臉孔。「去見總裁。」

  「他還沒有告訴你,我們已經分手了嗎?」她必須把持住,不能功虧一簣。

  他目光湛冷。「不管你和總裁是不是分了,請你現在跟我去見他。」

  「我跟一群朋友到陽明山夜遊,整晚都沒睡,現在困得要命,沒空去見他。」曉夏硬起心腸拒絕,火速的把鑰匙插進孔內,就要推門進去。

  「總裁生病了……」

  曉夏推門的勢子戛然停止,停頓幾秒,仍嘴硬地道:「病了就去看醫生,找我做什麼?」他病了?病得很嚴重嗎?

  「總裁堅持不肯上醫院,就連我請了醫生回來幫他看診,他也不肯合作,我實在拿他沒辦法,所以才來找紀小姐幫忙。」若不是萬不得已,他根本不願意跑這一趟。

  她的心霍然提到了喉嚨。「我能幫什麼忙?」

  給我一個理由,一個去看他的理由,曉夏在心中吶喊。

  「其實我也不清楚。」丁天宇輕吁。「雖然我認為你根本配不上總裁,可是在他身邊做事這麼多年,可以肯定的是紀小姐是唯一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,唯一一個讓總裁在上班時失神發呆、露齒傻笑的女人。」

  背對著他,曉夏的眼眶泛紅了。

  「他……病得很厲害嗎?」

  丁天宇見她語氣鬆動,再加把勁。「他發燒燒到三十九度,從昨天下午到剛才都還沒退燒,我怕再燒下去會變成肺炎。」

  「三十九度?!」她倏地旋身,氣呼呼的興師問罪。「你這個秘書是怎麼照顧他的?怎麼會無緣無故發燒呢?還站在那裡幹什麼?快走……」

  他愣了一下,才趕緊跟上去。

  飛車趕回滕昊極的住處,兩人才進屋,就見醫生和一名護士坐在客廳裡乾瞪眼,可見還是拿房裡的病人沒轍。

  「怎麼樣?」丁天宇問醫生。

  醫生苦笑的搖頭。「對不起,滕先生一直不肯跟我們合作……」

  「我去。」曉夏率先衝上二樓。

  丁天宇帶著醫生和護士緊追在後。

  門鎖「喀!」的一聲,驚動了屋內宛如困獸般憤怒的男人。

  「不要來煩我,全都滾出去!」滕昊極抱住快裂掉的頭顱嘶吼。

  曉夏氣沖沖的抬起他的頭,手心貼向他的額頭,果然燙得嚇人。「都燒成這樣了還在逞強?你以為自己百毒不侵是不是?護士小姐,請你快點幫他打針,我來壓著他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高燒讓他視線模糊,意識昏沉,可是聽見那熟悉的聲音,讓滕昊極反應十分激烈。

  她大吼一聲。「閉嘴!」

  滕昊極倏地住嘴,乖乖的在床上坐好,乖乖的讓她捲起袖子,好讓護士小姐打退燒針。

  「這樣就可以了嗎?」曉夏怯怯的睇向醫生。

  醫生如釋重負,拿出口袋裡的聽診器,輕按在病人的胸口、背部,聆聽肺部呼吸有無雜音。「不要緊張,先讓我看看……滕先生,麻煩你吸氣……呼氣……好,再來一次……」

  聽了幾回,醫生收回聽診器。

  「情況如何嗎?」丁天宇也湊過來問道。

  「目前還好,只要明天早上之前能退燒就沒事,不然最好馬上送到醫院掛急診。」和身旁的護士小姐交談幾句,開了幾樣藥物交給他。「藥一天吃四次,我還放了安眠藥,現在先讓他吃一顆,讓病人的情緒安定下來。」

  丁天宇臉上總算有了笑意。「謝謝,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。」說完,把藥交給曉夏,跟著醫生下樓去了。

  倒了杯溫開水,把幾粒藥丸放進滕昊極的掌心上,曉夏還是很生氣。「你聽見醫生的話了,快把藥吃了。」

  他嘴巴張了又合,還是乖乖的把藥一口吞了。

  「我把藥吃了,那你也要留下來陪我。」他像個耍賴的孩子跟她討價還價。

  曉夏原本想說不,可是看到他下巴新長出的短髭,和眼下的黑影,那狼狽的模樣完全不像平時意氣風發的他,讓她的心都揪成一團,那個「不」字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
  「在你睡醒之前,我不會走。」她咬了咬唇,許下承諾。「好了,先睡一會兒,我在這裡陪你。」

  滕昊極似乎也撐不下去了,乏力的躺平,大掌還緊握著她的小手不放。

  「快睡吧。」曉夏的喉頭梗住了。

  他閉上彷彿有幾斤重的眼皮,下一會兒卻又張開,確定她還在身邊,才安心的陷入昏睡。

  看著他,曉夏不由得想起印度詩人「泰戈爾」的短詩──

  我看見你,像那半醒的嬰孩在微光中看見母親,於是微笑而又睡去……

  他的脆弱和依賴讓她眼圈泛紅。

  「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?」纖白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眉、眼、鼻、唇,嗓音微梗。「你不是一向都是無所不能,是個打不死的強人嗎?你這樣叫我怎麼安心?」

  也許是退燒針產生了效果,他身上不斷滲出大量的汗水,曉夏擰了條濕毛巾幫他擦乾,最後連全身都濕透了,只好幫他換上乾爽的衣服,連續幾個小時,她都在做重複的動作,直到自己筋疲力盡。

  用耳溫槍幫他量了下溫度,三十七度八,已經明顯的下降,不過還得再低一點才行。

  算了算時間,又該吃藥了。

  「大總裁,起來吃藥了。」曉夏努力抬高他的上半身,叫醒他後,才將水杯塞進他手中。「把藥吞下去……慢慢喝,不要嗆到了。」

  順利的將藥丸吞了進去,安眠藥讓他很想睡,可是滕昊極還是費力的瞅著她,氣若游絲的問:「你沒有走?」

  她拍松枕頭,讓他躺回去。「我答應過你不是嗎?再睡一下,我會在這裡等你醒來。」

  大掌重新包住她的小手。「別走。」

  曉夏撇開小臉,逼回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將螓首轉回,發現滕昊極又繼續昏睡了。

  在心中輕歎,強撐著惱人的睡意,每隔兩個小時就幫滕昊極量一次體溫,直到黑夜過去,白天到來,最後一次幫他量體溫──三十七度一,終於退燒了!

  「太好了,大總裁,」曉夏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得以歸回原位。

  心情一放鬆,濃濃的困意便漫天襲來,她忍不住也鑽進被窩,蜷縮在滕昊極身畔沉沉睡去。

  當丁天宇處理完公司的事,再度趕回來時,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,站在床頭打量兩人熟睡的臉孔,他居然有種奇怪的想法,似乎再也沒有其他女人比她更適合躺在這張床上了。

  幫他們蓋好被子,他這才躡手躡腳的離開。

  攙著滕昊極定出浴室,讓他再躺回被窩中,見他虛弱的合眼,曉夏不太放心的又幫他量一次耳溫,確定是三十七度,沒有再發燒,才稍稍安了心。

  「我用雞湯熬了一鍋粥,要不要吃?」要吃東西才有體力。

  他緊閉眼皮。「我吃不下。」

  「吃不下也要吃,不然身體怎麼會好?我去端一碗過來,你多少吃一點。」曉夏拿出強硬的態度要他配合。

  待她下樓,滕昊極才掀開眼瞼,不見方才孱弱的模樣。誰教他是商人,所謂無奸不成商,要是不使點手腕,怎能留住心愛的女人?這次他要多用點腦筋,就不信她對他真的沒有感情。

  在曉夏半哄半強迫之下吃完粥,又皺著眉把藥吞了,那表情活像被逼著喝毒藥似的,讓她好氣又好笑。

  「現在把眼睛閉上,再多睡一會兒養足精神。」說著,見他伸手要拿床頭櫃上的手機,被她給阻止了。「你要幹什麼?」

  滕昊極吃力的坐正。「我要打電話到公司……」

  「你就算幾天沒到公司,公司也不會倒。」啐!到底是公司重要還是命重要?人都病倒了,還有力氣管其他事。「你給我好好躺著。」

  他冷不防的咳了兩聲,曉夏果然緊張的挺直腰肢。

  「不行,美國那邊出了事,我得親自處理。」

  曉夏小心觀察他的臉色。「怎麼退了燒反而咳嗽了?」

  「只是不小心嗆到,不要緊。」滕昊極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撫她。

  她摸摸他的臉龐。「該不會是喉嚨發炎了?吞口水會不會痛?」

  「不會,我沒事。」

  「我看還是請醫生再過來一趟。」說完,曉夏馬上和丁天宇取得連絡,問了醫生的電話,立刻請他晚上過來複診。

  到了晚上,醫生果然帶著護士前來複診,曉夏被請到房間外頭等候,過了大約十五分鐘才出來。

  聆聽著曉夏和醫生的談話,滕昊極小心的不讓嘴角上揚得太高。

  「醫生,他怎麼樣了?」

  醫生清了清喉嚨。他實在不應當對病患的家屬說謊,不過小小的善意謊言應該無妨。「病人的燒是退了,不過還是要防範他二度發燒,到時可能會導致嚴重的肺炎,會有生命危險。」

  曉夏聽得一顆心七上八下。「有這麼嚴重?」

  醫生怕嚇到她,趕忙緩了緩氣氛。「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,只要多注意,每天按時量體溫的話,應該很快就會痊癒了。」

  她點頭如搗蒜。「我知道了,謝謝醫生。」

  「嗯,待會兒我會讓護士把藥和這次出診的收據送來,有事再跟我連絡。」唯恐露了餡,醫生趕緊走人。

  回到房內,瞥見滕昊極已經睡著,曉夏坐在床沿覷著他,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讓他早點恢復健康……

  對了!打電話問江媽,煮幾樣可以增強免疫力的菜給他吃,古人說藥補不如食補,只要吃得對,相信不用多久他又可以生龍活虎了。

  「喂!江媽,我是曉夏……嗯,我很好,我想問你生病的人吃什麼比較好?」

  拿著手機踱到落地窗旁,嘰哩咕嚕說了半天。

  「我也聽說山藥很營養,可以提高免疫力,嗯、嗯,然後……還可以用糙米和排骨來煮粥……這樣啊……熬雞湯我最拿手了,沒有問題,只是小Case……」

  在電話裡討論大半天,搞清楚每道菜的材料和步驟,最後總算結束通話,才掛斷,又有電話進來。

  「我是紀曉夏……光頭,是你呀,找我有事?」想到對方那顆大光頭,足以媲美台北縣長蘇貞昌,她就想笑。「你們明天十幾個人要一路輾到墾丁去浮潛?聽起好像很好玩,我……我恐怕不能去……因為……還是等下次吧,我真的沒辦法去……嗯,拜拜。」

  將手機插在臀後的口袋內,曉夏雖然有些惋惜,不過她現在的心思全在滕昊極身上,根本走不開。對了!趁他還在睡覺,她得趕緊去超市買菜回來煲湯。

  曉夏拿了屋子的鑰匙和錢包,急急忙忙的出門去了。

  她前腳剛走,滕昊極後腳便跟著下床,原來他是在裝睡。

  他在手機上按了個鍵。「現在那邊情況如何?」

  丁天宇也不囉唆,直接切入主題。「已經找到幾樣證據,對我們極為有利,再過幾天就有答案了。」

  「很好……」

  連著幾天照顧病人,曉夏都沒有睡好,終於體力不支的睡去,當她驚醒時,才發現病人不見了。

  厚!生病的人居然還趴趴走。

  曉夏繃著小臉踏出房門,就聽見書房的方向傳來刻意壓低的對話。

  「……已經確實掌握住證據,現在情勢逆轉,我們可以反過來告他們誣告。」總經理拉松領帶,正色的作分析。

  另一名陪同前來的副總經理點頭附和。「我贊成總經理的建議,要不殺雞儆猴,這種事難保不會重演。」

  滕昊極掐了掐打了好幾個結的眉心。「嗯,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,全權交給律師去處理,你們也知道』永生『對我的意義,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,對公司的形象傷害太大了。」

  丁天宇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。「總裁,這些請您過目。」

  才翻開文件夾,就聽見房門「砰!」的一聲打開。

  「你們不知道他生病了嗎?」曉夏一臉殺氣騰騰。「還拿這些無聊的公事來煩他,錢少賺一點會死嗎?」

  屋裡其他男人被她凶悍的氣勢給嚇住了。

  滕昊極忍住想笑的衝動。「呃,曉夏,我……」

  「閉嘴!」

  他輕咳一聲。「你們先回公司。」

  丁天宇先回過神來,用眼神示意其他兩個男人先溜為妙。「總裁,那我們先走了。」

  「在他的病沒好之前,你們都不准來吵他。」曉夏橫眉豎眼的嬌喝。

  三人趕緊落荒而逃。

  她氣惱的瞪了滕昊極一眼,轉身出去。

  「曉夏!」

  不理會身後的呼喚,曉夏打算拿了東西就走。

  滕昊極在她抓了背包掉頭要走之際,一把將她摟得緊緊的。「曉夏,對不起,不要生氣了。」

  「我那麼擔心你,你卻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,那我留下來幹什麼?」她掙扎了幾下,還是任他抱著,扁著小嘴,忿忿的說。

  他親了親她氣鼓的兩頰。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,可是這件事非同小可,攸關公司的營運和未來,要是打輸官司,可能會被判賠償好幾千萬,甚至上億,所以他們才會急著來找我商量。」

  「打官司?」曉夏張大小口。

  「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『永生』嗎?那是滕家祖先的智慧結晶,沒想到上市不到半個月,美國有幾個民眾吃了,產生心悸的副作用,結果告上法院。」見他眉頭都鬱結在一塊,曉夏的態度也軟化不少。「不過我們也調查出那些民眾都是受托於M藥廠,因為『永生』的銷售情形太好,他們一時眼紅,才故意栽贓給滕氏,現在有了證據,就可以反控回去。」

  曉夏擔心之情溢於言表。「有把握可以打贏嗎?」

  「當然,理字站在我們這邊,絕對沒問題。」

  她的氣全消了。「這樣就好。」

  「謝謝你來照顧我,曉夏,我知道自己很自私,可是我不能沒有你。」他要用無盡的柔情將她綁住,讓她再也離不開他。

  「大總裁……」曉夏語塞。

 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?

  這樣叫她怎麼說出決絕的話?

  滕昊極覆上她的唇,連同她的喟歎一併納進口中,細細的摩搓吮吸,感覺到她的輕顫和沉醉,雙手緩緩的卸去她的衣物,愛撫她每一寸肌膚,和每一處敏感的部位,愛極了她的嬌喘和戰僳。

  不行!她不能沉淪下去……

  她想振作起來,想伸手推開他,可是渾身使不出力氣。

  「啊……」不知不覺的拱臀接納他,結合的飽滿和濕熱讓她暈眩;心裡卻好氣,氣他用這種小人步數來折磨她,讓她左右為難。

  男性的粗喘在曉夏耳畔縈繞,亢奮的慾望不疾不徐的在她濕潤的體內滑動,彷彿故意在hi她胃口,遲遲不肯滿足她。

  曉夏張口咬住他的肩頭,指尖在背上劃出一道道抓痕……

  雖然不痛,卻讓滕昊極的自製為之崩潰了。

  「啊啊……」她牢牢的攀住他,怕從高處掉落下來,卻又渴望飛得更高更高,那兒只有他們兩人……

  許久之後,曉夏仍然綿軟無力,還沒從歡愛的激情中平復過來。

  「大總裁?」當她發覺倒在身旁的男人不太對勁,摸下額頭,覺得有點燙,趕緊翻身起來,找到耳溫槍一量──三七度九。「完了!好像又發燒了。」

  滕昊極臉上掛著饜足的可惡笑意,一把將她摟回懷裡,恨不得嵌在身上。「這個時候體溫高是正常的,只是稍微累了點,睡一下就好。」

  「你──」她一時氣結。「誰叫你病才剛好就亂來,活該!」

  他閉上眼皮,但笑不語。

  曉夏捨不得再罵他,將棉被拉來蓋住兩人,不敢再亂動。

  這個時候,她還是沒辦法離開他,等他完全痊癒之後再說吧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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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  接下來的幾天,沒有人提起那天的分手,就像是個禁忌,誰也不敢去碰觸,就當不曾發生過。每天除了吃飯、聊天、睡覺,就是瘋狂的做愛,一概不理會外面的一切,也不去想將來的事。

  曉夏知道自己的行為像極了縮頭烏龜,一味的把頭縮在龜殼內,不肯出來面對現實,只想一天拖過一天,珍惜兩人相聚的時光。

  呼吸微喘的趴在滕昊極的胸口,她心裡委實納悶。「你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到公司了,真的沒關係嗎?」對一個工作狂來說,確實有些匪夷所思。

  溫柔的拂開黏在她額上的濕發,臉上它n漪黦w讓他又蠢蠢欲動了。「你不是常說我這個人可憐又歹命,眼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,一點都不懂得享受人生?反正公司裡還有總經理在,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倒,不如乘這機會好好休息。」

  她一臉戲譫。「你倒是想開了。」

  「這就叫近朱者赤、近墨者黑。」

  曉夏皺了皺小巧的鼻頭。「喂!你不要賴到我頭上,我可沒有拿槍逼你喔,萬一公司真的倒了,我可不負責。」

  「是,你沒有逼我,是我自己決定的。」他張口咬了下她的鼻子,在曉夏咯咯的嬌笑聲中,來一招泰山壓頂,將她覆在身下,分開她光滑的大腿,再次準備攻城略地……

  鈴鈴……手機響起高亢的鈴聲。

  滕昊極從酥胸上抬起頭顱低咒。「Shit!」

  「快接。」她推開壓在身上的沉重身軀,撿起地毯上的睡衣穿上。

  慾求不滿的按了通話鍵。「什麼事?」

  「總裁,出事了,你快打開電視……」是丁天宇打來的,口氣很急,讓滕昊極眉峰不由得一攏。

  曉夏狐疑的盯著他看。「是誰打來的?」

  「等我一下。」他抓起睡褲胡亂套上,打著赤腳下樓,來到健身房旁邊的視聽室,裡頭有一台超大螢幕的電視,找到遙控器摁開,轉到丁天宇要他看的頻道,自己也怔住了。

  跟在他後頭的曉夏也看見正在播放的整點新聞內容,是樁社會逆倫案件。

  「……據警方調查得知,死者是嫌犯的親祖父,在昨天晚上十點多,有目擊者看見兩人發生嚴重的爭吵,直至今天早上,死者的媳婦發現屍體倒臥在客廳,後腦勺明顯遭到撞擊,牆上也留下大量的血跡,警方已經展開追緝行動,積極尋找兇嫌的下落……」

  在手機另一頭的丁天宇仍在等候。「總裁?」

  「我看見了。」滕昊極抹了把臉,無法形容心中的感受。「然後呢?」因為一時之仁幫陸家買回祖厝,卻釀成這場禍事來,這是他當初始料末及的。

  丁天宇事先已經評估過整個狀況。「警方早晚會查出總裁和陸家的關係,也許這兩天便會找上門來,不過兩家已經多年沒有往來,應該不會影響到滕氏,倒是那些媒體記者比較難纏,我會先讓公關部出面處理,其他的就先按兵不動。」

  「人已經確定是陸健仁殺的嗎?」

  「警方還不能確定,但不排除這個可能性,據說陸健仁私下欠了地下錢莊不少錢,有可能是在竊取房契時,被陸老先生撞見了,祖孫倆起了衝突,最後失手殺了他。」

  滕昊極唇畔泛出冷冷的笑。「沒想到陸家也有今天。」不必他來報復,自己便走上毀滅之路。

  「總裁,現在陸健仁行蹤不明,若人真是他殺的,我擔心他會在走投無路之下狗急跳牆,你千萬要小心。」

  關上手機,電視上已經換成其他新聞。

  曉夏跪坐在皮椅上,定定的注視他。「你認識那些人?」

  「死者是我生母的父親。」他簡單的說。

  她吃驚的看著他,沒料到他們有血緣關係。「那他不就是你外公了?」

  「名義上是這樣沒錯。」滕昊極心底壓根就不想承認和陸家有任何牽扯。「自從我母親拋夫棄子,到她再嫁為止,滕、陸兩家就恩斷義絕了。」

  「可是他畢竟是你外公,你不去他的靈堂弔唁,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。」

  滕昊極將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,沉吟片刻。「目前我還不宜出面,那些記者就像鯊魚,只要聞到血腥味,就會全部圍過來把我啃得一乾二淨,我可不希望成為社會版的頭條新聞,等過些日子再說。」

  「你一點都不傷心嗎?」她望進他的眸底。

  他沉默了許久。「我是恨陸家,但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得這麼淒慘。」想必外公到合眼的那一剎那,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寵溺了三十幾年的長孫手中吧?

  雖然他沒說什麼,不過曉夏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悲傷,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抱住他,安安靜靜的陪伴他。

  鈴鈴……這迴響起的不是手機,而是家裡的電話。

  「喂?」他順手接起來。

  一片靜默。

  大概是打錯了,因為他的電話沒有登記,很少人曉得這個號碼。

  沒隔幾秒,電話又響了。

  他又接了起來,對方依舊沒有回應。

  滕昊極狐疑的瞪著電話。

  鈴……才響了一聲,曉夏搶在他之前接起。

  「喂?你要找誰?」

  對方快她一步切斷了。

  「掛了。」

  滕昊極半斂眼瞼,隱去透出一抹深思的眸光。

  下了計程車,曉夏提著環保袋走進超市,逛了好幾圈,才購齊需要的東西,正妥晃到櫃台結帳,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。

  「我已經買完了,付完錢就回去。」她往上翻了個白眼。「不用來接我,我這麼大的人了還會迷路嗎?輪到我了,有話回去再說。」

  收銀小姐幫她把東西放入環保袋中。「小姐,總共一千三百二十元,你要刷卡還是付現?」

  將腰包裡的白金卡遞給對方,那是滕昊極剛幫她辦好的。「刷卡。」

  在帳單上簽好名字,提了東西就往外走。

  「小姐……」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住她。

  曉夏循著聲音看去,叫住她的是個年輕女人……嗯,應該說是孕婦才對,穿著孕婦裝,圓凸的肚子看上去少說也有五、六個月大。

  「你叫我?」

  孕婦點了點頭,有些痛楚的抱住肚子。「我……」

  「怎麼了?是不是哪裡不舒服?」曉夏下意識的回頭望著裡頭的賣場,想找超市的員工來幫忙。「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?」

  她搖頭搖得很凶、很慌。「不、不,不要叫救護車,我……我只是想拜託你扶我到那邊的停車場,我先生在車子裡等我。」

  「好啊,你小心點。」怕碰傷她的肚子,曉夏動作很輕柔。

  孕婦眼神閃爍,笑得很不安。「謝謝你。」

  「不客氣,真的不要叫救護車?」要是動了胎氣就危險了。

  「真的不用。」

  曉夏稍稍放心,扶著她來到停車場內。「哪一輛是你先生的車?」

  「就是前面那輛休旅車。」

  一步步的來到孕婦指示的地方,車廂內沒半個人影。「是這輛嗎?怎麼沒見到你先生?」

  「我在這裡。」黑色人影倏地鑽了出來。

  就在她要轉身的當口,一塊手帕從身後摀住了曉夏,一股奇怪的氣味充斥在她鼻間,她瞬間失去了抵抗,緊接著不省人事。

  男人脾氣暴躁的低聲粗吼。「你在發什麼呆?還不快幫我把她拖進去?要是被人看到,一切都完了。」

  「健仁,這是綁架,是犯法的……」孕婦淚眼婆娑的勸說。

  已經沒有退路的陸健仁罵了幾句粗話,手忙腳亂的把昏迷的曉夏扔進車廂內,也粗魯的將孕婦推上車。

  女人的啜泣聲忽遠忽近,讓她聽得不是很真切。

  她的頭好昏,發生什麼事了?

  意識在漸漸的恢復當中,讓曉夏的頭腦得已開始運轉,對了……她記起來了!

  那個孕婦有問題,還有……自己被綁架了嗎?為什麼要抓她?這個意識讓她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被反綁在一張木板床上,雙眼微微掀了掀,模模糊糊的看見兩個人影,一高一矮,正在激烈的對話。

  「……我都讓你哭衰了,再哭就扁你。」男人火爆的大吼。

  女人依然哭哭啼啼。「健仁,為了我們的孩子,你不要幹這種犯法的事好不好?我不要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爸爸。」

  「我就是為了他,才想要大撈一筆。」

  「只要有份正當的工作,一定可以養得起我們一家三口……」

  陸健仁滿腦子被貪婪給蒙蔽了。「你懂個屁?現在外頭有多少警察要抓我,我還有什麼前途?不趁現在敲那個姓滕的一筆,等我被抓了,就什麼都完了。」

  「你可以跟警方解釋,你不是故意要殺你爺爺的……」

  「你這白疑!你以為警察會相信我說的話?」他煩躁的來回踱步。「我怎麼會知道那個老頭子這麼沒用,只不過輕輕推了他一下,他居然就死了,害我變成殺人兇手,到處躲警察……氣死我了!」

  想到自己和孩子的未來,廖瓊玉哭得更厲害了。「嗚嗚……」

  「哭哭哭,就只會哭,我陸健仁怎麼會挑上你這個笨女人?」當初要不是為了獲得滕氏的情報,才故意接近她這個業務部秘書,把她拐上了床,再指揮她行事,否則憑她平凡的姿色,根本不入他的眼。

  她嗚咽一聲。「你說你愛我的……」

  「哼!女人就是這麼好騙,男人在床上說的話能信嗎?」陸健仁虛情假意的擁著她,大手撫著她的肚皮。「不過看在你身上的這塊肉,是我們陸家的第四代,我不會丟下你不管,等我有了錢,我就帶著你們母子倆遠走高飛。」

  廖瓊玉雙眼紅腫的瞪著他。「你還是要去跟人家勒索?」她原以為只是要嚇嚇對方而已。

  「那姓滕的多的是錢,幾輩子都用不完,何況這個女的還是他心愛的女人,一億對他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。」他猖狂的狂笑。「哈哈哈……有錢能使鬼推磨,只要有了這一億,我們可以想辦法偷渡到大陸。」

  「可他是你表弟……」

  陸健仁往地上吐了一口痰。「呸!他都不認我這個親戚了,我還在乎什麼?現在對我來說,錢最重要。」

  「那……等你拿到錢,就會放了這位小姐對不對?」她滿眼害怕的問。

  「呵呵,你說呢?」他詭笑的問。

  廖瓊玉倒抽一口氣,臉色慘白。「難道你要殺她滅口?不!健仁,你不能一錯再錯……」她從來不曉得自己所愛的男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、毫無人性,如今認清他的真面目已經太晚了。

  「你只要負責把孩子平安生下來,其他的事不要管……」

  「健仁……」

  哀求聲漸行漸遠,房門「喀啦!」的被上了鎖。

  算一算,已經是第五天了。

  或許是因為曉夏不像一般人質那樣又哭又鬧,更不會企圖逃走,每天照吃照睡,可以算是相當合作,加上廖瓊玉的說情,總算讓她的雙手得已重獲自由,不必再被繩子綁著,不過沒辦法舒舒服服的泡個澡,渾身又酸又臭,連她都快被自己給熏暈了。

  頂著一雙紅得像核桃的雙眼,廖瓊玉為她送來中飯。「我買了雞絲飯和貢丸湯來給你,這個地方很偏僻,沒什麼好東西可吃,你要忍耐一下。」

  「我不挑嘴,有得吃就好了,你是個孕婦,也要多吃點,不要餓壞了肚子裡的寶寶。」曉夏看得出她這幾天吃不好也睡不著,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,反倒有些於心不忍了。

  見她比孩子的父親還關心自己,廖瓊玉的淚水又奪眶而出。「對不起……」心裡不時被罪惡感折磨著。「我騙了你,你為什麼不生氣?」

  曉夏很能隨遇而安,吃了一口雞絲飯。「因為我看得出你也是身不由己,就算生氣也沒用。」

  「其實我可以偷偷放了你,假裝是你自己逃走……」

  不等她說完,曉夏急忙否決掉她的念頭。「你不要這麼做,太危險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廖瓊玉詫異的看著她。「難道你不想逃走嗎?」

  她笑彎了眼兒,然後小臉一正。「當然想了,但是我怕那個姓陸的會把氣出在你身上,這幾天我看得很清楚,他對你並不好,萬一他知道是你放我走的,出手打了你,傷了寶寶,那該怎麼辦?」

  廖瓊玉淚眼婆娑的瞅著她,似哭似笑。「你是個心地很好的女孩,就連他親生的爸爸都不曾像你這麼愛護他。」

  「有你這個媽媽愛他就足夠了。」

  「沒錯,只要我愛他就夠了。」她是看透、想透:心也冷了,就算跟著陸健仁,她和孩子也不會幸福的。是她瞎了眼,以為這個男人會疼惜自己,結果毀了自己一生,絕不能連孩子都跟著陪葬。

  到了第七天……

  「媽的!」陸健仁一進屋就踹桌子蹬椅子,彷彿想把一切都給毀掉,那凶神惡煞的模樣把廖瓊玉給嚇哭了。

  她連忙用手摀住嘴,不敢哭出聲音。

  「你又在哭什麼東西?」他極度不爽的破口大罵,由於事情進行得不是很順利,讓他忍不住抓狂。「是不是要我扁你一頓才甘願?」

  曉夏看不過去的反唇相稽。「你沒聽過懷孕的女人本來情緒就不穩,你就不會讓讓她嗎?你還是不是男人啊?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陸健仁臉孔脹成豬肝紅。「你敢說我不是男人,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?」

  「健仁!」廖瓊玉用盡力氣拉住他,轉移他的注意力。「你不是說要跟滕家連絡嗎?情形怎麼樣了?」

  他頓時像吃了幾斤的炸藥,暴跳如雷的咆哮。「不要提了!那姓滕的根本就是在耍我,故意拖延時間,剛剛居然說他拒付一億元的贖金,還說這個女的沒那麼值錢,隨便我怎麼處理。」

  嗄?曉夏聽了有些傻眼。

  不過轉念一想,或許這是大總裁使出的緩兵之計,電視連續劇裡頭都嘛是這麼演的。

  「既然這樣,我們就把她放了。」廖瓊玉捺著性子遊說。

  「放了?」他大聲的嗤笑。「好讓她去報警來抓我是不是?」

  廖瓊玉按捺住恐懼,苦口婆心的勸說。「至少這樣可以減輕罪刑。健仁,求求你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,不要讓他長大後被人笑說是殺人犯的兒子,你去投案好不好?」她還想給他一次機會。

  「你是笨蛋還是白疑?要我投案,被抓去關,那我不如死了算了。」他一把揮開大腹便便的她,捉住曉夏的手腕。「走!」

  她失聲大叫。「健仁,你要帶她去哪裡?」

  「當然是找個地方把她解決掉,永除後患。」陸健仁殘佞的呵呵笑說。

  「不要!」廖瓊玉撲倒在曉夏身上,阻止他的行動。「健仁,為什麼你不聽我的勸?為什麼?」

  陸健仁一腳踹向她的腹側。「滾開!」

  「她肚子裡有你的孩子,你還這樣踢她,萬一流產了怎麼辦?你還是不是人?還有沒有人性?」曉夏氣極的怒罵。

  他臉孔猙獰的揪住廖瓊玉的頭髮,痛得她尖叫。

  「啊……我的肚子……」她可以感覺到孩子一點一點的在流失當中。

  曉夏低下頭,瞥見廖瓊玉的大腿淌下幾條長長的血痕,心中大驚。

  「放開她!」馬上還以顏色,瞄準陸健仁的命根子踢去,當場讓他痛得倒地不起。「別怕!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。」

  逸出幾聲痛楚的喘息,陸健仁兩眼射出瘋狂的紅光,咬牙迸聲。「敢踢我?我要殺了你……」

  廖瓊玉聲嘶力竭的大叫。「健仁,你快逃吧,我已經報警了……警察很快就會到……」她終究不忍看他坐牢。

  「什麼?!」他抓狂的幾乎要把她的頭皮給掀了。「你這賤女人,居然背叛我?我連你一塊殺了!」

  曉夏用身子把他撞開。「不要碰她!」

  踉蹌一下,等他站穩之後,一把手槍赫然出現在陸健仁手中,正逼近她們。

  「喝!」廖瓊玉嚇得渾身發抖。

  曉夏趕緊擋在她身前,屏息等著挨子彈──

  「砰!」的一聲巨響,大門被猛力的撞開。

  「警察,統統不許動!」

  短暫的剎那之後,曉夏被摟進一具溫暖的懷抱,聞到熟悉的氣息,知道自己安全了,全身的神經倏地鬆懈。

  「你幹麼跑去擋子彈?不要命了是不是?」滕昊極氣急敗壞的怒咆快把她震聾了。

  她笑睇著他邊幅不修的外表,活像幾天幾夜沒睡的黑眼眶,和佈滿血絲的眼白,一顆心都融了。「好了,別罵了,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。」

  滕昊極瞪著她的笑臉,委實氣結。「你……」

  看見陸健仁雙手被戴上手銬,廖瓊玉也被隨行的救護人員抬了出來,只希望還來得及挽回尚未出生的小生命。

  「我身上的味道好像掉進臭水溝一樣,你都沒聞到嗎?」真佩服他還能抱得這麼緊。「我要趕快回去洗個泡泡澡,讓全身都香噴噴的。大總裁,不要拖拖拉拉的,快點走吧。」

  就這樣?

  沒有喜極而泣的抱住他,也沒有感動得對他又吻又親?

  怎麼跟他原先預想的截然不同?

  曉夏不耐煩的站在門口催促。「你還在那裡蘑菇什麼?我不等你了……」

  「來了。」唉,真不曉得怎麼有人這麼愛泡澡。滕昊極在心裡咕噥。

  坐在床沿,看著已經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曉夏,滕昊極心裡卻很不踏實,除非他們結婚,否則他永遠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。

  他該怎麼做才能完全擁有她,讓她答應他的求婚?

  在工作上,他能自負而驕傲的面對一切壓力和挑戰,可是對於曉夏,他卻不知所措,有時他甚至猜不透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;在她的笑容背後,似乎隱藏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,可是他並不是外人,而是她未來的丈夫……呃,除非得到她首肯,否則丈夫這個頭銜可能還有得等。

  如今婚期是確定無限期延後了,但是他仍舊不死心,手上的這枚鑽戒,遲早會重新戴回曉夏手上。

  有了!

  滕昊極想到一個辦法。

  而這個計劃就在曉夏睡了將近一天一夜之後,迅速的完成。

  「要給我一個驚喜?」她才剛睡飽,腦子還很渾沌。

  他親自幫她更衣,換上舒適的家居服,再推進浴室裡盥洗。「對,一個大驚喜,快點刷牙洗臉,然後跟我到樓下去。」

  曉夏感染到他的興奮和雀躍。「什麼事這麼神秘?」

  「等一下就知道了。」

  她也等不及了,匆匆的洗完臉,跟著滕昊極下樓,當她走到最後一格階梯,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,心裡還在納悶時,霍然之間,從四面八方湧出許多熟面孔……

  「Surprise──」有人大喊。

  「砰砰砰!」拉炮聲此起彼落。

  五顏六色的綵帶將曉夏開懷大笑的小臉給遮住了。

  「你、你們怎麼會……」小手摀住嘴,眼眶也紅了。

  所有的人大聲的高喊:「慶祝曉夏劫後餘生、平安歸來……」

  曉夏說不出話來,張臂抱住走上前來的壯碩身軀。「江爸……謝謝你……還有江媽……」她又給婦人一個熱情的擁抱。

  「我們知道你被綁架時,心裡好擔心,還好滕先生很冷靜的和歹徒周旋,才把你平安的救回來,不然……」江太太哽咽的說不下去了。

  江英雄連忙安慰太座大人。「好了,曉夏沒事就好。」其實自己也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。

  「阿B、陳媽媽,你們也來了?」她又迎向一群老鄰居。

  總是喜歡賣弄肌肉的阿B把她抱起來,在空中繞了幾圈。「哈哈哈……我們當然要來了……其他的左右鄰居要不是因為有事,他們也想來看你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曉夏心中已經被喜悅給裝滿了。「陳媽媽……」

  平常總愛佔人家小便宜的婦人忍不住跟她咬起耳朵。「我說曉夏,這個男的是有錢人,又帥又有錢,嫁給他準沒錯,你要給他抓緊,不要讓他跑了。」

  她噗哧一笑。「嗯,我知道。」

  「曉夏!」另一群在大熱天穿皮背心耍酷的年輕人也圍了過來。

  曉夏驚呼一聲,對著他們一一投懷送抱。「小龍、光頭、傻哥……你們……我真是太高興了!」

  「這都要謝謝你那位滕先生,是他不停的打電話給我,最後還親自去拜託我們一定要來。」綽號小龍的年輕人眼中流露出一絲佩服。「我是被他的誠意打動了。」

  酷酷的光頭撇了撇嘴角,心裡頗不是滋味。「雖然我還是看他們這些有錢人不順眼,不過他對你真的很有心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她何嘗不是百感交集。

  滕昊極登高一呼。「各位,廚房裡有食物和飲料,大家盡量吃……」

  「嘩!」大家全衝向同個方向。

  「大總裁,謝謝你。」曉夏激動的勾住他的脖子,往大嘴上一啄。「不過我很好奇,你不是一向很不喜歡這些人嗎?」她可還記得他的評語。

  他輕笑一聲。「可是他們卻是你的朋友,你在乎他們不是嗎?」

  「嗯。」喉頭一梗。

  「所以我也必須去接受他們、認同他們,才能融入你的世界。」

  曉夏揉了下紅通通的鼻頭。「以後應該要叫你大老奸,因為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奸詐。」

  「只要能取悅你,奸詐一下又何妨?」他將臉湊過去吻她。

  廚房門口探出好幾顆頭顱。「你們不要顧著親熱,快點過來。」

  「馬上來。」曉夏牽著他的大手,臉上洋溢著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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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  
  好夢由來最易醒。

  以為唾手可得的幸福,卻只有短短的三天。

  在樓下和美國公司的主管開完視訊會議,滕昊極打著呵欠上樓,沒見到曉夏躺在床上等他,下意識的睇向浴室,果然聽見裡頭傳出水流聲,馬上興致勃勃的想加入她,和她來個鴛鴦戲水。

  「曉夏!」發現門被從裡頭反鎖,他敲了敲鑲花的玻璃拉門。「曉夏?」

  連叫好幾聲,這才有了回應。

  「什麼事?」流水聲驟然停止。

  滕昊極叼著邪笑。「把門打開,我要進去。」

  「不行!」她一口回絕。「你每次都不讓我泡個過癮,這次我要一個人好好享受泡澡的樂趣,你先去睡吧。」

  想不到他居然也有嫉妒按摩浴缸的一天,總有一天要找人把它給拆了。「好吧,你慢慢泡。」

  滕昊極一臉怨婦樣的躺在床上,聽見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再次響起,不自覺的閉上雙眼,等著等著也就睡著了。

  而一門之隔內,曉夏全身赤裸的縮成一團,任由洗臉盆的水都溢了出來,好掩飾此刻發自內心深處的哀嚎。

  她放縱的大哭,哭得是那麼的痛徹心扉,那麼的傷心欲絕,巨大的恐懼當頭攏罩下來,讓她窒息、崩潰,原以為早就作好心理建設,可是當它真的發生了,她才知道根本沒用。

  曉夏抬起哭腫的大眼,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抖,無力的小手緩緩拂開濕答答的髮絲,然後……慢慢的、用極慢的速度移向自己的左側乳房,再用兩指的指腹去觸摸位於乳頭上方的小小硬塊……下一秒,宛如被開水燙到,迅速的彈開,無助的咬住下唇,不讓自己放聲尖叫。

  是天崩了,還是地裂了?

  沒有,什麼都沒變,但是內心那座名叫幸福的堡壘卻塌了。

  童話終歸是童話,灰姑娘和白馬王子永遠不可能在一起。

  「嗚嗚……嗚……」她發出細細的、壓抑的悲鳴。

  怎麼辦?曉夏不斷的問自己。

  萬一她也證實跟母親罹患了相同的疾病……

  她抱緊自己,搓著發冷的手臂,一股涼意打從心底冒了出來。

  童年時所有的記憶全在這一剎那回到腦海中。

  母親痛苦的呻吟……

  父親悲憤的怒吼……

  母親蒼白的微笑……

  父親不捨的眼淚……

  「我不能……我不能讓他知道……」她不忍讓自己所愛的男人承受這些,她也不要讓他看到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的憔悴病容,即使以現在的醫學進步,癌症是可以治癒的,可是她只希望在他心中留下那個無憂無慮、活潑健康的紀曉夏。

  思及此,曉夏藏起所有的懼意,關掉水龍頭,再將頭髮擦乾,穿上衣服,再將玻璃門打開一條縫,確定躺在床上的滕昊極沒有動靜,才悄聲的出來。

  覷著睡得正香的男人,曉夏眨去眼淚,無聲的說了句「對不起」,才到更衣室取出提袋,將幾件換洗的衣服丟進去,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夜色當中。

  三個小時過去,一股莫名的驚惶讓滕昊極張開眼瞼,本能的偏頭望向身畔,竟然空無一人!

  「曉夏!」

  浴室沒人。

  「曉夏!」

  書房沒人。

  「曉夏!」

  廚房沒人。

  「曉夏!」

  視聽室也沒人。

  滕昊極發瘋似的大叫著她的名字,把屋子裡的每個角落都翻遍了,甚至連地下室的停車位也去了,就是沒看到她。

  她會上哪兒去?

  滕昊極慌張失措的抓著頭髮……

  對了,打手機給她。

  「這個電話目前無人接聽,嗶聲之後,將轉接到語音信箱……」

  他大吼一聲,憤而將話筒摔在地上。

  「為什麼要走?為什麼又要離開我?為什麼……」不!他不相信曉夏會這樣對待他,說不定她只是有事出去……可是現在是半夜兩點多,她不該選在這個時候出門啊!

  不再胡思亂想,滕昊極當機立斷,換了套衣服之後便到地下室開車。

  阿B從睡夢中被挖起來,哩啪啦的面對一大串的質問。

  「嗄?你說什麼?」原諒他根本還不算清醒。「你說曉夏怎麼了?」這個男人三更半夜跑來跟他要女人,有沒有搞錯?

  他用力的搖晃,快把阿B的骨頭給搖散了。「曉夏呢?她有沒有回來?」

  「曉夏?她不是在你那裡嗎?」

  滕昊極聲音發緊的低咆。「她不見了!我以為她會回到這裡,可是屋子裡也沒看到她的人。」

  「等一等!你先別急,我去看看。」抓起背心穿上,再套上運動短褲,阿B就趿著拖鞋到樓上察看,裡頭的東西似乎沒有被人移動過。「曉夏應該沒有回來,我去問對面的陳媽媽……」

  等陳家五口全被吵醒,得到的答案還是搖頭。

  不再浪費時間,滕昊極道了聲歉,馬上飛車趕往江英雄的住處。

  江英雄發出雷霆怒吼。「曉夏失蹤了?!」

  「怎麼會這樣?」江太太滿面愁容的問。

  他一把攥住滕昊極的衣服。「臭小子!你是不是在外頭幹了什麼好事,才把我們家曉夏給氣跑了?要是她出什麼意外,我不會放過你……」

  江太太氣得使出霹靂金鋼指。「死老頭,還不快把人放下來!現在找曉夏要緊,你在給我要什麼威風?」

  「嘶~~痛、好痛……老婆,你先放手。」他拚命揉著發紅的耳垂,惡狠狠的瞪著滕昊極。「你、你、你要是不把我們家曉夏找出來,我就跟你沒完沒了。」

  滕昊極沮喪的垮下肩膀。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?我本來想這兩天再跟她求一次婚,可是……」

  「她住的地方找過了嗎?」還是江太太比較理性。

  他受挫的把臉龐埋在掌心內。「去過了,沒有人看到她。」

  「曉夏其他的朋友呢?」

  經她提醒,滕昊極立刻拿出手機,打給正在和另一夥人飆車的小龍,打了好幾次才接通,因為太吵了,對方只能用吼的。

  「……好,如果有曉夏的消息,請馬上通知我。」

  江英雄心急如焚。「怎麼樣?」

  「曉夏也沒有去找他們。」能找的都找了,還是一無所獲。

  「唉!這孩子有什麼心事向來不會跟別人說,大家都以為她很樂觀,沒有煩惱,其實她只是不想去麻煩別人。」江太太歎道。

  滕昊極心痛的低嚷。「我不是別人,我愛她……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。」

  「別擔心。」她拍了拍他的背。「曉夏是個聰明的孩子,不會想不開的,也許她只是需要靜一靜,想些事情。」

  他深吸口氣。「那我先回去了,要是曉夏回來,我會跟你們連絡。」

  「好,開車慢一點。」

  一夜的煎熬,不斷的有電話進來,卻沒有人知道曉夏的下落。

  想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,和可能找的人,終於讓滕昊極發現自己遺漏了最重要的線索。

  早上十一點多,他來到東區商圈,各家百貨公司已經開門營業了。

  搭手扶梯上了二樓,然後詢問專櫃小姐辦公室的方向。

  「課長,外找!」

  聽見叫聲,何文詠從海報中抬起頭來,他正忙著企劃換季大拍賣的活動。

  「你好,我姓何,請問你是……」他深深的打量眼前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,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。

  滕昊極也伸出右手。「我姓滕,今天是為了曉夏的事來找何先生。」這個身高體格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,就是曉夏以前的未婚夫?雖然情敵相見分外眼紅,但此刻他沒有心情追究這些。

  「曉夏?」這個答案讓他有些錯愕,然後才恍然大悟。「你是……你就是曉夏的未婚夫。」

  滕昊極嚴肅的盯著他的臉。「你知道曉夏在哪裡嗎?」

  「嗄?」何文詠不解。

  「她……離開了,我到處都找不到她。」

  何文詠眼底閃過一道明顯的驚愕和瞬間的理解。「她……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。」轉頭跟辦公室裡的同事交代一聲,才跟他出去。

  來到位在同樓層的咖啡坊,兩人各點了杯咖啡,等待情緒沉澱。

  「你愛曉夏嗎?」何文詠開門見山的問。

  滕昊極眉峰一聳。「我當然愛她。」這是什麼問題?

  「那她曾經跟你說過』我愛你『這三個字嗎?」

  他眉頭皺得更緊,眼底閃爍著防備。「何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滕先生不要誤會,我沒有別的意思,再說我也已經結婚了,對曉夏只剩下關心,畢竟我們從高中就認識了。」何文詠可不希望引起對方的誤會。「我之所以這麼問你,是因為即使我和曉夏曾經相愛,她卻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句』我愛你『,而這也是在她離開我之後,我才發現到的。」

  「曉夏為什麼沒有嫁給你?」他覺得這應該就是問題所在。

  何文詠苦笑一下。「上次我和曉夏偶然相遇,也當面問過她了,可是她始終不肯說。當年我連喜餅都訂好了,日子也選了,可是在結婚前一個禮拜,她突然不告而別,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。我著急的到處找她,卻是遍尋不著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我也想知道為什麼。」他將奶精倒進咖啡中,攪拌了幾下,看著白色液體形成漩渦。「你對曉夏家裡的事瞭解多少?」

  滕昊極低頭啜了口黑咖啡。「我知道她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,曉夏是由她的親戚養大,只是她幾乎不提他們的事。」

  「曉夏失蹤之後,我也有去找過她的叔叔,和他們聊起曉夏的父母,得到一些寶貴的訊息,或許這就是讓曉夏畏懼婚姻的原因。」

  滕昊極握緊拳頭。「我從來不知道……真是可笑!我口口聲聲說愛她,卻一點都不瞭解她。」

  「這也不能怪你,曉夏是個很懂得偽裝的女孩,她的笑臉總是會讓人疏忽了她有顆易碎的心。」何文詠無意識的攪動咖啡。「你一定猜不到她的父母是怎麼死的?」

  「聽她叔叔說,曉夏的爸媽是青梅竹馬,結婚之後更是一對非常相愛的夫妻,就是因為愛得太深了,當曉夏的媽媽被醫生診斷出乳癌末期,對他們來說簡直是青天霹靂……為了醫好妻子的病,曉夏的爸爸毅然辭去工作,陪著她到醫院動手術,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化療和電療,可是始終擋不住癌細胞的擴散,最後曉夏的媽媽決定回家,伴著丈夫和女兒走完最後一程。」

  「那曉夏的父親……」滕昊極問不出口了。

  何文詠垂下眼瞼,盯著咖啡杯。「那天曉夏早上起來準備上學,才發現她爸爸把自己和妻子鎖在房間裡燒木炭自殺,那年她才八歲。」

  一聲驚喘。「他們太自私了,居然把她丟下。」

  「當時我也是這麼想。」他歎道。

  這一刻,滕昊極心痛如絞,悔恨交加。「我應該多瞭解她的……父母的死一定在曉夏心裡留下陰影,她害怕再被丟下,所以她從來不說』我愛你『,更害怕去愛人。」

  「你現在打算怎麼辦?」

  滕昊極目光堅定。「不計一切的找到她。」

  要進去嗎?

  徘徊在婦幼醫院門口,曉夏始終提不起勇氣踏進去,看著一對對男女進進出出,丈夫體貼的扶著懷孕的太太、年輕夫妻抱著甫出生的嬰兒,一家和樂融融,眼前霎時起了霧氣,她也好想擁有自己的孩子呀!

  不如改天再來吧!

  曉夏臨陣退縮的忖道。

  遲疑的打開手機開關,螢幕上出現許多簡訊,還有無數通的電話留言,最多的是來自滕昊極,眼前的霧氣凝結成了水滴,答的一聲落在手腕上。

  知道每個朋友都在找她,她心裡又感動又抱歉。

  鈴鈴……手機鈴聲赫然響起,曉夏心口一緊,不知該不該接聽。

  響了十聲之後,她摁下通話鍵,心想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。

  「曉夏,你在哪裡?」冷靜的低沉男聲傳來,讓她淚水盈眶。「你打算就這樣不說話嗎?」能打通手機,滕昊極明白自己必須謹慎處理。

  她蓋住唇鼻,雙肩抖動。

  「你以為一走了之,我就會放棄你嗎?」滕昊極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。「我不是你那個學長,你應該清楚我有多大的能耐,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,我都有辦法把你找出來……」

  曉夏張口欲言,卻發不出聲音。

  「我這個人最有耐性了,絕對可以跟你耗到底,就算是十年、二十年,甚至到老死,我都非等到你不可。」

  「嗚嗚……」她空洞的心淌過一股暖流。

  滕昊極緊抓著唯一的希望。「告訴我你在哪裡?我馬上去接你。」

  「大總裁……」

  「嗯?」

  她鼻音甚濃。「如果有一天,我比你先死了,你要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。」

  「那如果是我比你先死呢?根據統計,女人的壽命比男人長,何況我比你大那麼多歲,不是沒有這個可能。」他說。

  手機那頭沉默了好久。

  「我也答應你,會好好活下去。」曉夏哽咽的發誓。

  深怕她又改變主意,滕昊極忐忑不安的來到約定地點,停好車,瞥見她靠在柱上的身影,才有重獲至寶的感受。

  「曉夏!」他快步穿越馬路。

  她怯怯的微笑。「嗨!你找到我了。」

  「我要去買副手銬,把我們兩個的手銬在一起。」滕昊極威脅的瞪眼。

  曉夏乾笑。「不用這麼暴力吧?」

  「我鄭重的警告你,沒有下一次了,你要是再敢離開我,我真的會這麼做。」

  他是被她嚇怕了。

  「遵命!」她調皮的舉手致敬。

  滕昊極實在想狠狠的吻她,然後再揍她一頓屁股。「走吧,回家了。」

  「等一下,我剛剛到櫃齘掛了號,再等五個人就輪到我了。」

  看了下醫院的招牌,他心底胬地一沉。

  「為什麼要看醫生?」

  她依然笑著,指著自己的左乳。「我這裡長了個硬塊,可能是不好的東西,如果醫生說胸部要切掉,你不能嫌棄我喔。」

  「……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?」滕昊極痛極的問。

  曉夏嘻笑一聲。「我也是大前天才發現的,連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。」

  「不要在我面前假裝不在乎了。」他握住她的肩頭嘶吼,因為太大聲,引起不少人的側目。「你怕跟你母親得到同樣的病,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對不對?」

  她臉色倏地刷白。「你知道了?」

  「你聽我說,就算有硬塊,也不代表就是乳癌。」

  「你不懂!」曉夏往他胸口一捶,再捶,似乎想將內心最深沉的恐懼發洩出來。「醫學文獻上說乳癌是有家族病史的,不只我媽,連我阿嬤也是得這種病過世的,所以,我得到乳癌的機率比一般人多了好幾倍……」

  滕昊極擁住她,抱得好緊好緊。「我的確什麼都不懂,對不起。」她已經夠焦慮不安了,不該跟她爭辯。「有我在,不管怎麼樣,我都會照顧你的。」

  「我好怕!我還不想死。」她終於說出了真心話。

  他上下撫著她纖瘦的背脊。「你不會死的,別忘了,我是賣藥的,手底下有一群優秀的生技人材,絕對可以研發出對抗乳癌的藥。」

  曉夏將眼淚鼻涕都往他的襯衫上擦,吸了吸氣。「那你們有沒有藥吃了可以在做化療時不會掉頭髮的?我的頭形不好看,光頭會很醜。」

  「滕家的祖先歷代都是神醫,留下許多藥方子,一定有辦法的。」只要可行性高,就算要他傾家蕩產去做也在所不惜。

  她又想哭了。「大總裁~~」

  「走,我們一起進去面對。」滕昊極握牢她的小手,並肩走進那扇自動門,下一個正好輪到曉夏。

  護士小姐叫著名字。「紀曉夏。」

  「我就是。」

  曉夏回眸瞅他。

  滕昊極眼光好柔。「我會在這裡等你。」

  「嗯。」她的心不知怎麼定了下來,跟著護士小姐進入診間。

 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,滕昊極也被護士小姐請了進去。

  「結果呢?」他悄聲問道。

  曉夏搖頭表示還不知道,只是一臉徬徨的將他拉到身邊坐下,一大一小的手掌緊握彼此。

  「醫生?」

  五十多歲的女醫師笑睇著他倆的小動作,然後低頭看著病歷表。「紀小姐在這資料上填著你的親人當中,祖母和母親都是死於乳癌,還有一個舅舅死於肝癌,那麼紀小姐在這之前有定期作癌症篩檢嗎?」

  「沒有。」她誠實相告。

  女醫師並沒有責備她。「那麼從現在開始,你得定期檢查,因為預防勝於治療,早期發現,治癒的機率也高。」

  兩人對她的話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
  滕昊極屏息的問:「那曉夏胸部上的硬塊究竟是不是……」

  「不要擔心,那是乳房纖維腺瘤,好發於15~35歲的女孩子身上,觸診時感覺表面圓滑充實及易於滑動,但是不會有壓痛感,所以剛剛做了超音波檢查,確定它是屬於良性腫瘤。」

  「良性的?我沒有聽錯?」曉夏瞠著大眼問。

  女醫師親切的笑了笑。「你沒有聽錯。」

  「那我能不能再請教醫生,乳房纖維腺瘤有沒有可能轉變為惡性的?」他聲音裡透著緊繃。「就是所謂的乳癌?」

  曉夏雙眼眨也不眨的等待對方的答覆。

  「這個機會是微乎其微,不過醫學界對它的形成還有許多不瞭解的地方,所以最好每三個月就來做一次乳房超音波,還有每個人一年都要做一次全身健康檢查,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倡導的。」女醫師正好給兩人來個機會教育。

  「我一定會聽醫生的話,每三個月來檢查一次。」曉夏高興得哭了。

  滕昊極唇畔的線條柔軟下來。「謝謝醫生,我會再帶她來的。」

  「還有一點……」女醫師尚未說完。「目前癌症病患的年齡層有逐年下降的趨勢,所以在飲食上要多注意,特別是像紀小姐這種有家族病史的人,高熱量的東西少吃為妙,尤其是油炸類的食物,只要每日五蔬果,就不必擔心會罹患癌症了。」

  她馬上點頭如搗蒜。「我會的,我會乖乖聽醫生的話,當個好孩子。」

  女醫師也煞有介事的摸摸她的頭。「嗯,好乖。」

  頓時之間,診間裡充滿笑聲。

     ☆☆☆

  一年後……

  「大總裁,你真的打算一直住在我這裡?」

  「沒錯,除非你答應嫁給我。」

  「要是我一直不點頭呢?」

  「那我就跟你耗到底。」

  「你真的不後悔嗎?」

  「沒辦法,誰教童話故事都是這麼演的,王子娶了灰姑娘之後,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沒有你,我豈有幸福可言?」


  【全書完】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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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tdaisy12 該用戶已被刪除
11
發表於 2007-8-26 01:57 AM|只看該作者
真是太好了~

很喜歡看梅被爾的書,又很怕看梅貝爾的書~ 因為~常常看完哭到不行~ 那心阿被劇情給勾著,時而開心時而悲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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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珈 該用戶已被刪除
12
發表於 2007-8-26 10:40 AM|只看該作者
所有積分大於負-100的壞孩子,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,權限跟幼兒生一樣。
很好看 ...... 謝謝分享 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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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veme450173 該用戶已被刪除
13
發表於 2007-8-26 10:47 AM|只看該作者
梅貝爾的書很好看的呢!
謝謝大大的分享喇ˇˇ
所有積分大於負-100的壞孩子,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,權限跟幼兒生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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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9 02:06 AM|只看該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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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看唷~~感謝大大分享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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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ateh 該用戶已被刪除
15
發表於 2007-10-19 08:51 PM|只看該作者
很好看哦~
謝謝版主的分享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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